艺。可他那股气……却“活”得不像话。
自己练了小半辈子,知道气机如何循招而行。
就像赶马车,一式一动,拉着那口气安安稳稳地往前走,四平八稳,规规矩矩。
可姜明的气,却根本不认这套章法。
他那口气,像是群脱了缰的野马,招式只是个头,点一盏灯似的,剩下的全靠气自个儿去跑。念头才起,气已先行一步,动作反倒像是在追赶自家气机。
往往姜义一棍砸下,劲猛如崩山裂石,换旁人早就手忙脚乱。
可姜明只一偏腰、一抹腕,周身便有气劲溢出,竟把那股力引得不见踪影。
父子二人对立院中,棍影交错,风声猎猎。
木棍相击,声声闷响,似雨点落瓦,密不透风,一时间倒也难分高下。
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,薄雾未退,灶房那头已传来锅铲轻响,叮叮当当。
又夹着女儿家慵懒的一声“唔”,和小孙儿拖得老长的一记呵欠,拖拖拉拉,软软糯糯。
二人心照不宣,棍风顿歇,各自收手。
双棍在空中轻轻一触,清脆一声,打了个圆满的收梢。
姜义收了棍,略略踱步,走到儿子身边,凑近些,低声说了句什么。
姜明只垂着眼,脸上不见一丝波澜,安安静静地听完,到末了才极轻极轻地颔了下首。
早饭后,寒地里寒意犹浓,却风气陡变。
原本素性清淡,恨不得把人嵌进书堆的姜明,行事间像是换了个路数。
讲席之上,要取案头书卷,也不再弯腰动手。
只眼风淡淡一扫,那卷宗便似被无形丝线牵引,悠悠然飞起,不偏不倚,正落在他摊开的掌心。角落里,姜锐听得昏昏沉沉,脑袋一点一点。
姜明却不言不斥,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。
只是指尖微微一弹,袖口风都没荡起,一粒石子悄无声息地跃起,越过几人头顶。
兜了个不疾不徐的小弧线,“啪”地一声,正中姜锐眉心。
那小子“哎哟”一声惊醒,仿佛梦里坠崖,身子一挺,睡意尽散,满面茫然地四下张望,
神情委实惹人发笑,却哪知这“暗器”从何而来。
如此手段,既无喝声提气,又不见形迹起伏,旁边的姜曦看得眼都直了,忍不住“嘶”了口气。姜明却只是淡淡一笑,神色间不见半分得意。
自顾自翻开书卷,语调温温吞吞,宛若昨日春风:
“此等小道,聊以遣兴。若能静心向学,把书中道理吃透了,别说御物行气,便是拳指雷霆、脚踏风火,也未必不能。”
此言一出,姜曦眼睛里便亮起些光来,像是看见了书页里真有仙龙飞舞。
柳秀莲也敛了心浮气躁,竟比往日认真几分。
半个时辰后,书卷轻阖,声落如止水,无波无澜。
姜明不多话,袍袖一展,整个人像被风送出门去,直往后山那头踱去了。
姜义与柳秀莲回了院里,各自抱了个娃儿,一人一柄小勺,耐着性子喂那温吞吞的米糊。
日头已升,暖光懒懒地洒了满地,落在斑驳的墙上,悠悠地晃着,倒有几分画意。
这等清净日常,没过多久,便被一阵急促脚步踏碎。
人影未见,姜曦的声音却先一步撞了进来,清脆得像撞了口铜铃:“爹!娘!”
话音未落,她人已似阵旋风卷进院中,手里扬着封信,眉眼间的欢喜几乎溢了出来。
信到了姜义手上。
他指尖一捻,那纸张的厚薄纹理熟得很,不用看落款,已知是凉州那头来的。
信封一拆,一包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物什先滑了出来,落入掌中,微微一沉。
拆开来看,是个不起眼的木盒,木纹陈旧。
盒盖一掀,两颗乌沉沉的丹丸静静躺在里头,龙眼大小,皮色粗粝,卖相着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