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,也省得来回折腾。这话一落,姜明心头一热,忙不迭提壶替他满上,嘴角带了点笑意:
“那孩儿便代帮里的弟兄们,谢过爹了。”
姜义却没接他这声谢,只低头看了眼盏中酒色,沉吟片刻,这才慢条斯理地补了句:
“等那灵气再往外铺些时日,其余几亩地,也都种上灵药。”
“让你帮里那帮小子轮着来伺候。立个章程,种上一日的地,才许去那练功场和寒草地里歇上一日。”如今这家里,吃穿早不在话下,嚼用更不成个事儿。
姜义便想着,把心思多往修行和读书上使。
屋前屋后的几亩老果园与药圃,尽是些养人养气的好物,自然还是得他亲手打理。
至于外头那片日渐拓开的地界,便由这帮年轻人折腾去罢。
没过几日,姜家最外头那片地,就叮叮当当热闹开了。
古今帮青壮热火朝天,锄头铲子齐上阵,平地的平地,夯土的夯土,叫人瞧着,也颇有点模样。姜义却不去凑那份热闹。
每日照旧,天一亮,便拾掇那几亩地,果树下除草,药圃边修枝。
收拾得干净了,才回院里转一圈,把那根使了多年的老棍子舞得呼呼生风,筋骨舒展,气息通畅。有时手头清闲了,还会拉上柳秀莲,两人一壶茶,一张小几,几卷泛黄的经籍铺开,一坐就是半日。风翻书页,蝉噪枝头,倒也自成个小天地。
日子便这般不咸不淡地晃着,鸡鸣狗吠里添了几分旧日的热闹,两界村也像是缓过了这口气。两山集早些时候重开了,南来北往的脚程登时快了许多。
消息也跟着灵通了起来。
隔三岔五,总有好信儿飘进村来。
无非是前线又砍了谁的脑袋、哪座岭官军又打了个硬仗,赢得利落。
其中说得最多的,便是那位领头冲锋的小将。
连着几回鏖战,斩首好几个羌部头领,名头也就这么一茬茬地往外冒。
陇西,姜亮。
起初是在凉州那一带叫得响。
再后来,连洛阳、长安那种金銮之地,说书先生也把他捻进了话本子里,拍着醒木吆喝:
“那姜小将,怒目金棍横山道,怒斩羌酋三百骑!”
还给起了个诨号,叫“陇西一棍”,说他如何棍扫一片,杀得山风都为之低头。
姜义每每听到这儿,便只抿一口老茶,未语先笑。
如此又过了三月有余。
姜家那片新划出来的地头,锯木搬砖,敲敲打打了好些时日,总算立起一座像模像样的场子。青石铺地,硬木架梁,既无金漆朱彩的花哨,也不讲什么风水八卦。
只一股子结实沉稳,立在那里,就叫人心里头踏实。
也巧,就赶在这场子封顶的日子,于大爷家的老牛车,牯辘牯辘地从两山集那头晃了回来。人还在半岭,嗓门倒先一步飞了进村:
“降啦!那羌贼首领,降啦!”
一嗓子砸下来,像石子落水,登时炸得村头村尾满塘乱响。
小娃子撒了欢地满街跑,大人也顾不得收锄头,三五成群聚在山神庙前,唾沫星子横飞。
才不过半月光景,村里那些跟着姜亮外头闯荡的小子们,也陆陆续续回了乡。
一个个虽说灰头土脸、风尘仆仆,可眉间眼角却藏不住那股子意气风发。
腰间绶带迎风一晃,亮得叫人一时都不知是阳光太烈,还是自家后生出息太大了。
据他们说,这回驱逐羌贼,收复失地,姜校丞立下大功,早已奉命入洛述职。
姜家那院子里,便又眼巴巴地盼了一个来月。
一盼盼到入秋,凉风起、草叶黄,村口那条弯曲的土道上,总算晃晃悠悠地驶来一辆马车。马车未停,车帘便已掀开。
率先跳下来的,不是旁人,正是那位如今在凉州乃至洛阳都叫得响的“陇西一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