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观察她。
那种被彻底剖析的赤裸感让梨绘如芒在背,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,锐利的刀锋紧贴脖颈划动。
这一刻,梨绘这才真正从太宰治的眼神中窥见他被人恐惧的那一面。
“即使身为被胁迫一方的我不愿意?”太宰治的睫毛簌簌,眼神虚焦在某处。
梨绘哑然。
道德感的束缚使她无法坚定地说“是”,她没有权力操控他人人生。太宰治追求死亡,虽然她不明白死亡对他意味着什么,但与之相对的,她同样不愿不做任何挣扎就接受自己的消亡。
她的复活,建立在太宰治必须活着的前提上。
“不管你怎么想。”她给出执拗又坚定的答案,“在‘我’完全消失前,绝不会让你死去。”
太宰治闻言坐起身,胳膊肘支在沙发扶手上,掌心托着下巴,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我就拭目以待了,梨绘。”
办公室内冷气开的很足,惨白的灯光落在深色实木办公桌上,堆成山的文件岌岌可危,好像随时会倒下。
太宰治手上的钢笔转出残影,面前的报告却依旧一片空白。
虽然刚才因理念不合有过小小争执,但日子还得继续。梨绘拒绝代写报告,但愿意从旁协助。
太宰治将手机竖在文件前,让梨绘能看清内容。然后她眼睁睁看他思考良久,最后落笔写下:“森首领安好,最近看你的发际线又后退了”这样的字句。
“第一段,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打工人,给领导留点面子行吗?”
作为翻译专业学生,梨绘对公文写作颇有心得。但太宰这副消极怠工的样子直接让她耐心告罄。
“已经很给森先生面子了。”太宰治振振有词,“梨绘酱要是见过他就知道,中年秃头危机已经势不可挡。”
梨绘注意到了,太宰治这家伙平时装乖就喊她小梨绘、梨绘酱,正经说话时就变成梨绘了。
她冷哼一声:“发际线高怎么了?说不定以后你的秃头比他还严重!”
想起进入□□大楼的惊鸿一瞥,首领办公室里那个追着小女孩换装的中年大叔,细长的眉眼含笑,举止优雅得体,如果忽略他的行为,确实风度翩翩,但发际线也确实堪忧。
等等,差点被太宰带偏了。
梨绘连忙甩开这个念头。
太宰治掀起刘海,摸着自己的发际线夸张地打了个寒战。
“别讨论别人的发际线了,开头就写‘在森首领的英明领导下,成功剿灭走私贵金属团体’,后面按照标准格式来。”
托太宰治的福,短短半天梨绘已经熟练掌握操控他的手机。她翻墙联网找来种花家体制内的公文模板,一番修改后列出1234条写作要点。
整篇报告充满打官腔的废话文学,看起来专业又高深。
“关于剿灭走私贵金属团体与提升港口黑手党行动效率的若干意见?”
太宰治随手划掉发际线那句,嫌弃道:“好恶心,隔着纸都能闻到中年不得志社畜的怨气。”
正经写报告简直像要了太宰治的命,不过真要他的命他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了,应该是抢他的蟹肉才对。
令人意外的是,太宰治一点就通,写起废话文学简直下笔如有神。这水平放进体制内,至少是个处级干部。
很好嘛,这就对了。
梨绘放心的挪开眼,打开贪吃蛇准备破了太宰的记录。
像素小蛇以龟速啃食光点,尾巴扭成麻花,在即将撞墙的千钧一发之际,梨绘及时按下方向键转向。
开始像素蛇小小一条,随着吃的光点越来越多,身体越来越臃肿。
“左…左!”她无意识念叨,蛇头险险擦过边界,扭成S形吃掉角落里光点。
梨绘抽空瞅了眼最高记录,只要再吃一个光点就超过太宰治的记录了。
“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