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点了个头,没用自身的力量,调集海水拦住了那只栉水母,一点点拉近。人鱼有个很反人类直觉的习性,根据个体差异,他们掌握着不同强度操纵海洋的力量。这种极为超凡、人类梦寐以求的能力却没什么人鱼喜欢用。一方面是过于耗费体力,一方面在人鱼的观念里,借助外力战斗是懦弱可耻的。
但讨好伴侣是正当且必要的。
萨缪毫无心理负担地控制着水流向内压缩,形成牢笼,还晃了晃,刺激水母发出更亮的光。
看来深海里也不是所有东西都长得丑嘛。
闵霞新奇地上下左右各种角度观察,又回头看他。“喜欢?"他问,声音里带着不宜察觉的紧张。她点头,抿嘴笑了一下。
萨缪忍不住兴奋地展示:“没毒,可以摸。"说着将水母拿得更近。听到没毒,她有些惊讶,海蜇都有毒,这么漂亮的水母居然没毒?不过萨缪不可能害她,于是真的把手伸进水球,试探性地蹭了下。滑溜溜的,像果冻。
挺好玩的。
“还要吗?"萨缪计算了下分心控制水笼的极限,再抓些也可以。闵霞摇摇头,一百只水母也不可能照亮海底,能有点光已经很满足了。没听到更多要求,萨缪最先感受到的是失落。小珍珠太好哄了。
真希望她有数不清的愿望,一直需要他,永远需要他。闵霞没注意他的少男人鱼心事,把两只手都伸进水球,尝试把带状的栉水母打成蝴蝶结。
想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完成是不可能的,结果当然是失败了。萨缪看见倒是很积极,握住她的手,引导海水穿过水母身体间的空隙,将它拉直,又压成弹簧的形状。
还能这么玩?
闵霞想了想,双手比了个心给他看。
萨缪会意,改变海水的流向,水母也跟着弯成个闭合的心形,一模一样,十分标准。
她差点笑得咧开嘴,急忙缩回一只手捂住,“咕嘟咕嘟"冒出两个气泡。“咕嘟一一”
明显的一声响引得她侧头,萨缪也吐出个大了几圈的气泡,晃晃悠悠和她的泡泡碰在一起,居然没有破掉,挨着挤着,就这么紧贴在一起浮了上去。你好幼稚。
她腹诽着,却鼓了鼓腮帮子,试图吹个更大的气泡。闵霞高估了自己的技巧和肺活量,憋了半天,再吹的泡泡还没刚刚的大。她抹不开面子,干脆别开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。脸颊被点了点,她知道那是他的手指,不想理。萨缪托起她的下巴,轻轻转她的脸。
不情不愿顺着力道扭回来,瞪了他一眼。
他示意她抬头看,那个失败的小气泡还没漂远。萨缪掌心托了下,小气泡便颤颤巍魏地鼓起来,体积瞬间就超过了所有的泡泡,大到几倍之后才停止,一阵加速,和前几个并排,继续飘荡。这么光明正大地给她作弊也大……
闵霞夹在水母和他之间,余光里,心形的水母光芒流转,她的心里有什么在同步流转。
她移开视线,发梢太阳般的浅黄亮点微微闪烁,又很快熄灭,在栉水母的光晕里不甚起眼。
昏暗光线、安静、亲密接触,太容易滋生一些异样的情绪。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,人类的寓言流传了上千年,从来没有好结局。在她的观念里,他们总要分别的。
闵霞推了推那只栉水母,让他放了它。
“不喜欢了?"萨缪低头问。
他不需要凑近才能清楚发声,只是这样可以和小珍珠贴得更近,他想这么做。
他说话常常省略代词,让人恍惚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还有第二层意思。她收回手,既不点头也不摇头。
萨缪没执着于追问,放走了水母。
它的智慧显然不足以应对这种复杂场景,依旧慢悠悠地移动,反正还活着。喜欢的。
闵霞在心底说。
至于有没有第二层意思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萨缪带着她重新浮上海面时,薄云遮着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