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问。
袁照蕴颔首,面露疑色,“她离京时,你尚未出世。何以知此人名讳?”谢廷玉避而不答,只道:“今日前来,实有一事想请教大司农。”袁照蕴猛然咳嗽两声,谢廷玉起身向狱卒要来清水递上。她盯着水面中面容憔悴,鬓发缭乱,不复往日之端庄,忽地叹口气,“你有何要问?”
“建安十六年,先帝在位时,王琢璋、王璇玑两位将士相继战死沙场。”袁照蕴抬手喝水一顿,眸中像是突然滴进两滴浓墨,于她眸中迅速晕开,沉沉压下去。
“日前在彭城擒获一人,名唤姬香,曾是王琢璋亲卫。她供称出征前先帝曾密令其设计谋害二位将领。”
谢廷玉语速渐缓,字字清晰:“而当时接此密令者,除她之外,还有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袁大司农,可是?”
尘封往事被骤然揭开,袁照蕴先是怔忡,继而露出讥诮之色,面上毫无悔忌。
“是我。”
“我还以为大司农会否认。”
袁照蕴仰头饮尽碗中水,“已是将死之人,何须再遮掩。”又问:“你究竞为何追问旧事?莫非在司戎府听得太多王氏轶闻,特来寻个明白?”
谢廷玉只道:“只不过是想来问问此事是否当真,又想知道这手令如今在何处。”
袁照蕴摆手,“手令早已销毁。”
谢廷玉问:“我观你们三人同朝为官,本该有同僚之谊。而那两位王氏将领所行皆是利国利民之策,何以遭你等忌恨?”袁照蕴低笑出声。
“谢清宴当真教出个好女儿。自幼送去上清观修行,竞忘了世间最浅显的道理。”
她缓缓起身,仰首望向铁窗,日光斜照间半张脸没入阴影,“她们惠国惠民,与我何干?琅琊王氏若不倾颓,岂有我汝南袁氏出头之日?”“你在道观见惯清风明月,却不知朝堂沉浮。”她转身凝视谢廷玉:“我并非忌恨王琢璋,只是渴求登临士族之巅,欲令汝南袁氏受建康万众仰望。”
“那你………
谢廷玉眸光清冽,丝毫不为自己所说的这番大逆不道话而惶惧,“为何不借此番清君侧之机,废君自立?何须从外寻个草包充数?”袁照蕴放声大笑,“自古朝代更迭,司马氏没落后由姬氏取代。可你看,皇室如沧海桑田变幻无常,而士族始终如巨鼎屹立其间。更何况,弑君者须背负千古骂名,这等赔本买卖,我岂会为之?”笑声在牢狱间回荡未绝,袁照蕴忽地剧咳起来,猝然跌坐草席。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涌上喉头,暗红血迹溅落席间。
谢廷玉望着她狼狈样,冷声道,“有你此等为官者,是百姓之祸。幸好你此番败得彻底。”
“你为了袁氏荣誉,所以设计杀害王氏两位娘子。如今又为了袁氏,你又谋划清君侧。那你有想过望舒娘和袁郎君吗?”袁照蕴抹去嘴角血迹,神色冷峻,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她们虽未参与此事,但关键之时,却未与我同立一途。既如此,她们的结局,自当如此。”“可她们不该为你的野心陪葬。”
谢廷玉扔下这句话,转身离去。自廷尉狱出来,她抬步上马车,朝皇宫驶去。
宫内一片肃穆,众人皆垂首不语。
蓬莱殿的宫侍见到来人,俯身一礼,“谢大人安好。”殿内白烟袅袅,竹帘后谢鹤澜一袭素稿,正与谢清宴议事。忽见帘外人影晃动,竹帘轻启,谢廷玉携着雨气步入。
谢鹤澜抬眼,眼尾漾开笑意,“怎地来前不知会一声?"又见她发丝湿润,水珠落在衣襟上,“怎地来前不打把伞?”“雨不算大。”
谢廷玉向二人执礼,于谢清宴面前端坐,“母亲,有些事想与你商讨。”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,奉至谢清宴掌中。“这是?”
谢廷玉道:“此乃袁郎君先前急信,召我与望舒速归建康。故我能于宫宴当日及时救驾。母亲,袁照蕴之罪虽万死难赎,但念在望舒曾为陛下挡下致命一击,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