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己挑两个字。”这不是难为她吗?她连字都看不懂,如何要她选,好气人!后来听仆从说山脚下有间书院,专教人读书识字。可她身无分文,缴不起束惰,又还不会打猎,只得日日偷偷趴在窗边听讲。十有八九回会被逮个正着。那老师总举着戒尺怒气冲冲赶她,她一溜烟就跑没影。时日久了,老师也拿她没法子,只得睁只眼闭只眼。偷学终究不如正经听课。她只勉强认得些字,却始终没学会握笔书写。翻出师傅当初扔给她的竹简,见首块木牌上刻着《天文志》。随手指向一行字,“魁四星为璇玑,杓三星为玉衡。”从此,她便自称璇玑。这名字清脆悦耳,念起来格外顺口,而她再也不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野孩子了。
师傅听闻她自取此名时,眼皮微颤,又露出初遇时那种古怪神情,盯着她良久方才转身离去。再回来时,又丢来几本武功秘籍,“且先自行练着。”院中那棵桂花树春发新芽,夏绽浓荫,秋吐芳华,冬敛枯枝。璇玑便在这树下从扎马步练起,日复一日地苦修。后来索性攀上树梢,砍下根树枝草草削成木刀,以此为刃继续练功。
每回练刀时,师傅总在竹窗下静静凝视。那目光似透过璇玑在看别的什么,又似在端详什么珍奇之物,总是透着说不出的古怪。璇玑始终想不明白,师傅为何总用这样的眼神看她。一个人练武功,是很没有劲的,既不知道练到何等地步,亦不知道是否能打得过人。
偶然一次下山,恰巧撞见有人闹事砸摊子。为了验一验自学武学的真章,璇玑没半分犹豫,毅然插手了这场本与她无关的打斗。她一人对上好几人,干脆利落地将她们按在地上。待对方挣扎着爬起来,又毫不留情地再度压制,来来回回好几回,直到那群人彻底服软讨饶,这才罢手“有你什么事啊,你就插手!"有人叫骂道。“不关我事啊,我就是想来看看我练得如何。”摊位主人感激不尽,塞给璇玑一点谢礼钱。她攥着这笔不多的银钱,径直去了铁器铺,打了人生中第一把横刀。
怀抱着新刀归来时,却见院前拴着好几头青驴。仆从低声告知:这些是上清观的道士,听说师傅不再为皇家效力,特来请师祖回观主持大局。
原来师傅竟是上清观师祖。
最终师傅并未随她们回去,只好好招待了顿斋饭。临别时,一道士经过璇玑身旁,仔细端详她面容后眼中放光,抚掌笑道:“小友目如清泉,骨骼清奇,不论入世出世皆堪大任。”忽又咂嘴叹道,“可惜生了张贪恋红尘,偏好男色的面相。“话锋一转,“不若随我等回上清观修身养性,从此看破”
“她不去。”
一道带着沧桑感的声音截断话头。
师傅双手束在宽大的袖袍之中,站在最高一层台阶,神情淡漠地看着众人,“她与道门无缘。诸位请回吧。”
那些道士惋惜地骑着青驴离去时,背影在山道上拖得老长。“新刀?”
师傅目光扫过雪亮刀锋,“你哪里来的钱?”璇玑下意识不想说缘由,可她每次去厨房偷吃后撒谎都会被拆穿,只好老实交代了下山揍人的事。
“可知我为何买你?"师傅突然问道,“方才那些道士说得不错,你确实有文武之才。”
“可师傅你从不教我识字习武。”
“因你若得机遇,必成我族人心腹大患。”袁天鸾凝视着眼前少女,目光复杂,“我既不忍见明珠蒙尘,又不愿你锋芒太盛,危及家族。”
“你有将帅之命,往后自当于疆场上立威名。”“命数如此。不教识字你自能偷师,不传武艺你照旧成才。你合该如此。”璇玑听得云里雾里。什么将帅疆场,实在荒唐。若非当初被师傅买走,说不准如今仍在池塘里玩泥巴。
不知从何时起,袁天鸾开始缠绵病榻。起初只是偶发咳嗽,后来竟终日昏沉,视物模糊。不出数年,已衰弱到难以下床。侍从说,是袁天鸾先前服侍帝王时,窥破天机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