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忽又驻足。花圃土壤色泽异常,那深褐近黑的颜色与周遭截然不同。取下鬓间玉簪,她轻轻拨开表层浮土,挑了些许置于掌心。一股古怪的腥气扑面而来。谢廷玉不解,又凑近细嗅,这气味竞似干涸的血迹。她神色一凛,当即用绢帕将土样一并包起。“谢司直。”
不远处的廷尉监朝谢廷玉招招手,小声呼喊,“谢司直,我话还没说完呢。”
待谢廷玉走近,她又递过一张画像。画中女子右脸布满狰狞的烧伤疤痕。“这是?”
“那几个鲜卑男奴受刑不过,招出曾与此女在城南暗巷接头。昨夜已将其擒获。据她供述,三日后子夜将有人与她交接新一批男奴,其中恐混有细作。为防泄密,她们行事极为谨慎。需先验明身份,才告知最终交货地点。且每次都会变更场所,极难追踪。”
“那你们打算怎么做?”
“我们打算放她出去当诱饵,再派手下在外头潜伏,等她引对方到交货地点,就一并擒拿。”
谢廷玉提出疑惑,“你们可曾擒获这疤脸女子的家眷?”廷尉监一愣,“尚未。”
谢廷玉蹙眉,“那你们还等什么?放虎归山,就不怕她反手把你们都卖了?”
“谢司直这话,我们倒是未曾想过。"廷尉监语塞,“那依谢司直之见,我们该如何做?”
“哎,你们既已抓了她,她明知活不成,你怎知那不是对方设的圈套,专等着套你们呢?廷尉监大人,若是圈套,派去的人一旦入瓮,岂不是被对方一铜端了?”
“那依谢司直之见,我们给如何做?”
“要我说,不如找人易容成这疤脸前去赴约。”“阿…这…这与放她本人前去有何区别?”“廷尉监大人,不知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?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。这件事,只需找个武艺高强,机敏聪慧的可靠之人即可。”谢廷玉拍拍胸脯,毛遂自荐,“不如看看我?我觉得我很适合干这个。若是有任何异样,我打个手势,咱们就一同撤退。”廷尉监面露难色,“谢司直愿亲自出马自是再好不过,只是谢大司徒那边又该如何说?″
“这件事我自会和母亲说。”
廷尉监闻言,当即整肃衣冠,朝谢廷玉深深一揖,“谢司直大义!下官定当安排精锐暗中护卫,绝不会让大人有丝毫闪失。”袁望舒双手抱胸,见谢廷玉走来,“怎的聊了这么久?有什么新突破吗?谢廷玉侧身凑近袁望舒耳畔低语几句,袁望舒当即眉头紧蹙,“你身为陈郡谢氏嫡女,何必亲身犯险?"忽又恍然,“好你个谢二,莫不是想借此在圣前再露一回脸?”
“……我在你心里有如此好功吗?我既然身为廷尉台司直,在其位而谋其职,不是很正常吗?”
袁望舒仍不赞同地摇头,“既你执意涉险,我袁望舒岂能落于人后?届时我必在暗处策应,断不会让你专美于前。”离去时,袁望舒蓦然回首望向荒宅,一股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。直至回到袁园,她才猛然惊觉。
那处宅院,正是袁氏那位因触怒先帝而仓皇出逃的伯母袁天鸾的旧居。她与这位辈分高的伯母从未见过面,却幼时曾来过此处几次。后来偶尔向族中长辈问起,得到的总是含糊其辞的回应,只说袁天鸾四海为家,如今不知漂泊何方,若是如今还活着,只怕是要快六十岁了。与袁望舒所在的袁园仅一街之隔的袁氏主园内,袁照蕴正与一人相对跪坐。清泠的茶水声在静室中响起,袅袅白雾在两人之间氤氲升腾。那人身着一袭灰色尼姑袍,发丝尽数束在素帽中,手中的南海佛珠缓缓转动。此人是颍川庾氏的家主,名为庾蓉。
袁照蕴轻啜茶汤,茶盏在指尖转了半圈,“你不是既已斩断尘缘,今日何故破戒出寺?”
庾蓉双手合十,低诵佛号,“贫尼确曾立誓不再沾染人口买卖之事。这些年在寺中带发修行,以消罪孽,也严令后辈莫要重蹈覆辙。奈何……奈何颍川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