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怜本欲跟着谢廷玉前往相邻的宫殿一起探查,谢廷玉却以“更深露重,殿下不如先回婆娑阁歇息”为由相劝。他对此不赞同,甚至是觉得三日捉拿罪魁祸首为限颇是紧凑。
姬怜蹙眉,“谢廷玉,你可知你如今骑虎难下。”
谢廷玉点头。
姬怜接着道,“就算你有谢大司徒撑腰,若是三日一过,你没有捕捉到端倪,你也不必在皇帝面前有任何露脸的机会了。”
谢廷玉小鸡啄米似地点头,“我懂我懂,你先别急。”
“什么我急?我才不是替你急。”
姬怜牙关轻咬,见谢廷玉一脸好似听进去,却不为所动的平淡神情,很莫名地一股闷火团在他的胸腔处不上不下,心里只感慨,为何此人总能三言两语拨动他的情绪。
谢廷玉解释,“夜深露凉,殿下想必也是睡梦中被匆匆吵醒。殿下不如回去歇息,待到天明,我们再一同查探。”
听到‘我们一同再查探’,姬怜面色稍霁,待回过神来,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几个字而心绪浮动时,登时朝谢廷玉的方向看去,但也只能看到一身素袍溶于浓浓夜色中。
谢廷玉乘坐马车回到长好院时,院内灯火通明,一干侍奴立在阶下,其中包括韦风华。
“不知是何事需要急招少主人到皇宫内?”韦风华趋前一步问。
“唔…三言两语说不清,但确实算得上急事一枚。”
韦风华一脸关切,“可需要主君写信告知司徒大人?家主在朝中多年,学生众多,可助少主人周旋。”
一想到这写信送信回信来回路程都要超过三天,谢廷玉摆手,“母亲如今还在处理流民一事,我就莫要给她添堵了。”
谢廷玉换上木屐,正要进内室,又回头对韦风华嘱托道:“此事也不用在父亲面前特意提起,我能搞定。”
“是。”
天亮之后,谢廷玉换上那身紫衣道袍,又束莲花冠,乘坐马车回到皇宫内。
谢廷玉并没有先去找姬怜,而是转身朝宫人们居住的掖庭走去。
穿过一层层低矮的廊庑,在旁人的指引下,谢廷玉终于找到那位声称“曾亲眼见过红衣厉鬼手提人头”的宫人石春。
可惜,上天不作美,这个人过了一夜之后,疯了。
说是吓傻了。
谢廷玉薅起一把圆凳,坐到石春面前。
石春面容呆滞,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,斜斜地靠墙根趴着,昨日身上的脏污衣衫已褪去,如今只是简单地着一身干净的里衣。
凑得近点,还能听见石春口中不停地嘟囔着,“有鬼…有鬼…有鬼…”
一眼看过去,确实是吓傻的模样。
谢廷玉支起下颔,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,还注意到石春抵在榻上的手指边缘带着点红色。
原先几个和石春共事的宫人在一旁看着,其中有人大胆提议,要不要撒点鸡血、黑狗血到石春的身上来驱邪。
谢廷玉摇摇头,只道:“如今她吓得魂不附体,怕是拿鸡血沐浴都没用,这种事我原先也见过,你替我拿点银针穿线的绣花针来。”
众人一脸不明所以,但还是听话地问宫侍要了细针。
于是,谢廷玉当着众人的面,双指夹起一根银针,先是在蜡烛上炙烤一番,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谢廷玉拿着这根针,缓慢地凑近石春的眼皮。
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,窃窃私语。
“这…都吓傻了,拿针把人眼睛戳瞎也没用啊…”
“谢大人行事自有她的道理。你别管,大人的事情你别管。”
仅半寸之差,银针便要刺入瞳仁,石春眼不眨,连睫毛都未颤动分毫。
谢廷玉放下银针,摇头道:“若是灵魂还在躯壳里,看到这针,定是害怕。但你们看她一动不动,应该是傻了,你们几个好生照顾她的下半生吧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