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苍痛叫一声,蹲下身抱住小腿反复揉搓,又在发现礼单被他揉皱后赶忙放在一旁,怒视"偷袭”他的甘罗:“阿罗,作甚踹我!”甘罗双手拢袖,老神在在:“主君当面,你口中却怪声连连,何其狂悖无礼,踹你都是轻的。”
张苍:???
他素性如此,而且主君自己就厌烦虚礼,所以也从不拿这些来约束他。再说阿罗你以前也没有因为这个同我动手啊,今天突然动手是怎么回事!但严格论起来,还真就是他不占理。
县官不如现管,比起赢成蟜这个没什么架子的主君,张苍还是更害怕直接给他发工资,经常出面捞他的甘罗。
所以只能减小声量,委委屈屈自辩:“那我也是情难自禁嘛。倘若这嫁妆单属实,只是部分价值就如此贵重,全部还不得掏空信陵君的私囊啊。”要说张苍于数算方面真是天生的高感知,仅是盘了小半年赢成蟜的账目,就根据魏治的进货数量、频次与金额,把魏治手里的流动资金数量给估了出来。他说完整嫁妆单约等于信陵君的私产,那么相差就不会太多。甘罗拢在袖中的手指都快绞断了,他现在是真想把张苍给按住暴打一顿。看不准风向,读不懂气氛,哪壶不开提哪壶,带不动的猪队友就应该沉进汴河里喂鱼!
他又不笨,更不瞎,哪里能看不出这部分嫁妆单的含金量,否则也不会猛踹张苍让他闭嘴了。
常言道礼下于人,必有所求。
信陵君先前带着主君当学术辩驳的赞助商,用名声帮主君铺路,给够了好处,是想以主君为婿,待到将来身故后,凭主君秦国公子的身份,借秦国国势,关键时刻能够庇护子孙。
要的回报已是有些苛严,但凡换个人就无法实现。因为有这个能力的没这个良心,有良心的却没有充足的能力。如今更是以倾家之财相托,潜台词就是将全家都托付给了主君。主君大可以佯装不知情,悄无声息吞了这笔钱,可主君却主动要了磨刀石开始磨刀。
从利弊而言,甘罗认为这样很不划算,甚至可以说是愚蠢。但从人情而言,他却十分庆幸自己选了这样一个主君。因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坏种,也是愿意和好人做朋友的。所以张苍还是闭嘴吧,别念叨着让主君改了主意,他们这些下属以后就要倒霉了。
张苍原本是还想再叨叨几句的,但看见甘罗神色不善,作势抬脚欲踹,就知情知趣地憋了回去。
旋即抱起了嬴成蟜的大腿,凑趣道:“主君,我这佩剑好像也到了该磨磨的时候了。”
嬴成蟜看了看张苍鼓起的小肚子,很难想象他将来长到八尺是什么模样,小胖子变大胖子,看上去倒是够唬人的。
但让张苍舞刀弄剑,得了吧,还不如他这个半吊子呢。想了想后说道:“不必,子任你的手当舞文弄墨,刀剑之事过于屈才。这样吧,自我得封后还从未去过封邑,每年空食租税而已。“眼看着就要娶亲归国,再这么放着也不像话,你和阿罗可为我的先行官,去长安县帮着我盘盘账,免得他们糊弄我,如何?”先行官可是个美差,张苍听罢笑得嘴都歪了,也不说什么磨剑的事了,腆着小肚子一步三晃向外走去。
途经甘罗时还扯了他一把,似是想单独商量些事情,但又挨了甘罗一眼刀,刚撑起的气势立刻散了大半,悻悻地退了出去。待张苍走后,嬴成蟜看着甘罗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,竞然有些发怵。果然属下太聪明了也不行,关键时刻没法糊弄啊。“阿罗…"赢成蟜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。
“主君不必多言。"甘罗头一次打断了嬴成蟜的话,“我受主君大恩,不到舞象之龄就成了您的家宰,恩情尚未偿还。再说哪有身为家宰却不跟随主君去迎接夫人的道理呢?”
复又拱手请命道:“还请主君允我去武库中取一张弩。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嬴成蟜还能怎么办呢,只得摆手:“你是家宰,所有的钥匙都在你那,真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