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运竹子的工人,有些啼笑皆非:“长安君说的大生意竟然是竹炭吗?”这玩意虽然也属于只有贵族富商才能使用的奢侈品范畴,但属于比较低端的,而且因为具有季节性,哪怕是大量售卖在他眼中也仅是小利。更何况这里的规模并不足以大量售卖,瞧着像是庄园自用。魏治其实很想问一问父亲在意无比的纸能不能售卖,但顾虑到现在说会暴露父亲埋下的耳目,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:“不过这炉子看起来挺有意思的。”嬴成蟜心道,馒头窑嘛,用来提升窑内温度的,在这个时代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发明了。
赢成蟜听之任之的态度激发了魏治的谈性,他继续点评道:“长安君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说这嫩竹烧出来的碳比老竹贵啊。”赢成蟜耸耸肩,露出十足的纨绔子弟嘴脸:“我说我当时就是好奇烧着玩,想要看看有什么不同,治兄你信吗?”魏治哈哈大笑:“信,当然信!吾辈正当如此啊!”生为王子公孙,竞日游乐,对什么好奇就去做什么,丝毫不顾及成本才是常态啊。
君不见秦军围邯郸时,百姓极度缺粮,而平原君府中还足酒足肉,姬妾穿着绫罗绸缎嘛。
似赢成蟜这样积极进取的才是极端少数派,否则父亲也不至于非常想除去他。
魏治自以为洞察了嬴成蟜的弱点,快意非常。父亲教过他的不怕人聪明勤奋,就怕人无所好。一个人只要有爱好,那么无论是交朋友,还是下黑手,都要容易得多。嬴成蟜有这么一股子贵族脾性就行。
而嬴成蟜也配合着大笑,但心中想的却是有了魏治散布消息,将来再把竹炭一卖,今后应该就没什么人纠结他从前整那么多嫩竹子干嘛了,可以把造纸一事彻底遮盖过去。
主要目的完成了,嬴成蟜开始着手搞钱的次要小目标。养一个脱产士兵的花销可是很大的。魏武卒崩溃的一大原因就是魏国财力不足,军费只靠哥哥拨款注定无法长久,必须得狠狠开源。于是嬴成蟜笑过之后主动开启嘲讽:“治兄,你可是信陵君之子。”信陵君之子五个字挑动了魏治敏感的神经,让他不由自主捏了捏指节。他清楚记得上次从嬴成蟜着听到这五个字,是被嘲讽没有血气,丢了父亲的脸面。贵族间为了利益唾面自干是常态不假,但当面放嘲讽,挨揍的可能性也很大,而且真打起来和村里闲汉也无甚区别。毕竟先秦时期是华夏制度的探索期,原始的野性与新生的制度并存,互相渗透影响。
嬴成蟜还是有点虚的,稍稍退了两步,确认自己已经退出魏治手臂攻击范围才清了清嗓子道:“治兄既为信陵君之子,怎么能以为我要与你合作这种生意呢?我也是大秦公子,不差这点钱。”
魏治不解:“那你这是?”
嬴成蟜招招手,示意魏治跟自己来,旋即两人绕过正在烧制竹炭的馒头窑,在房屋的东侧找到了更加巨大的窑,身为赢成蟜家宰的甘罗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工人,间或在往手中的小本子上记上一笔。从烟囱中喷出的澎湃热量让魏治有些怯于上前,但脚边的一些小碎片却让他心有所感。
不用嬴成蟜介绍,他就蹲下身捡起一块比较大的碎片查看,然后积攒许久的情绪瞬时爆发:“嬴成蟜,如此好瓷,怎得碎了!”在甘罗的帮助下,嬴成蟜手忙脚乱地挣脱了魏治的辖制,心中暗暗发誓提高个人武力值迫在眉睫,否则阿茂不在跟前他就得抓瞎。但已经上头的魏治显然不会给他整理情绪的时间,双手捧着那块比较大的碎瓷片,看嬴成蟜就像看仇人似的。
其实原始瓷器早在商代就已经出现,如今南方广泛烧制青瓷,器形涵盖尊、罐、豆等。因为路途遥远,运输中多损耗,所以要价不菲,属于高档奢侈品但此时烧制的青瓷还非常原始,在嬴成蟜所熟知的历史线中,一直要到东汉中期青瓷的烧制技术才趋于成熟,能够烧出符合现代标准的瓷器。不过如今有了嬴成蟜横插一杠子,通过对胎土进行反复水洗沉淀,草木灰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