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国的服丧规矩是粗犷原始,还未制度化、系统化的。
执行准则是在新君继位到下一个十月改元之前,都可以算作守丧期。
孔子云,三年无改于父之道,可谓孝矣。
如今先王丧期未过,你们这些公族子弟就出言不逊,动辄对一姓兄弟诉诸武力,实在是不孝不敬到了极点。
而寡人作为继位之君,秉承先王教导的孝悌友爱之道,宽宏大量的赦免你们这些同姓公族犯下的罪行,绝对是有德之君。
手里既拽着你们的小辫子,又抢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,看你们谁还敢讥讽寡人不配坐这秦王之位!
此时嬴子楚看想嬴成蟜的眼里是满当到要溢出光芒,他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呢!他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呢!!
嬴成蟜对此全当没看到,只是例行公事般催促道:“不知父王意下如何?”
兴奋的嬴子楚把手一挥:“我儿主意甚好,所请皆准。对了,这赦免的命令,就由你亲自前去宣读。”
既然做了人情,那就不能干好事不留名,得让人承情。
“是,父王若无它事交代,儿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嬴子楚的欢快心情因为嬴成蟜的板正行为而荡然无存。
比起长子因为长久没有接触抚育造成的疏离,还是越长大越与他生分的次子更令他感到心痛。
明明小时候很乖,会一扭一扭地追在他屁股后头叫阿父的。
看来儿子太聪明了也不行,太聪明了记仇也记得久。
嬴子楚压下心中的叹息,无力地抬起手摆了摆:“去吧去吧。”
嬴成蟜姿态恭谨地缓缓退后三步,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大步离去,看得嬴子楚心中又是一阵泛酸。
时光不可追,既是他自己犯下的错,苦果肯定要自己来尝。罢罢罢,好歹是为两个儿子创造了一点共同语言呢。
嬴子楚酸溜溜地安抚好了自己。
未曾想到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在下一息便被吕不韦戳得粉碎,酸涩感瞬间盈满心房。
却是吕不韦在见到嬴成蟜的背影刚从视线里消失,就立刻说道:“王上,臣请为成蟜公子上封号。”
嬴子楚一听,眉毛立刻拧成了麻花。
要知道封号一般是根据所封之地来确定的。譬如说赵国的平原君赵胜,其平原君的称谓就来自于其封地平原。
吕不韦所说的为嬴成蟜上封号,就是催促嬴子楚为嬴成蟜定好封地。
哪怕不能把嬴成蟜赶出咸阳到封地里待着,也得凭借此举定下君臣名分。
和将来的明朝为皇子定王号,然后将藩王赶出京城就藩是一样的,都是剥夺继承权的手段。
嬴子楚深吸了一口气,用着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:“先生,成蟜虽为寡人之子,如今却无寸功于国,如何能得封地?传扬出去寡人必定得到只爱子却不重国的骂名。
“况且成蟜如今还不到七岁,如何能治理好封地?山遥路远,水土迥异,假使有个闪失,寡人必定追悔莫及。”
在仅有两人的对谈中,嬴子楚将对吕不韦的称呼换成了私人感情更浓厚的先生,但话中却满是拒绝。
作为一个国君,努力端水,想要博取一个公平爱贤的名声。而作为一个父亲,担忧孩子无法胜任管理封地的繁琐事务,害怕孩子因为疾病而被夺去性命。
先国后家,无可指摘的回答。
但吕不韦听出的却全都是拳拳爱子之心。
秦王之子根本不存在必须得有功于国才能获得封地,否则这胎不就白投了嘛。
还有什么管理不好封地事务,不服封地水土容易生病,吕不韦光是听着这些蹩脚理由更是想发笑。
家臣和门客又不是摆设,哪里轮得到嬴成蟜亲自去封地打理事务。
说白了就是秦法的条条框框太多,一旦定下封地,基本会陪伴终生。哪怕将来立下更多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