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发麻
空气里的安静像凝结的冰,连呼吸都带着钝重的滞涩。周歌却异常平静,黑眸沉沉地落在床单那片刺目的污渍上,片刻后,他伸出手,指尖划过冰凉的地面,将摔碎的瓷碗一片片捡起来。尖锐的碎渣毫不留情地划破掌心,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慢慢渗出,滴落在浅色的地毯上,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。
可任柔只是坐在床边,一动不动。她的眼神冷得像冬日的湖面,没有一丝波澜,就那样直直地凝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直到地上的狼藉被彻底清理干净,周歌才沉默地转过身,从旁边的托盘里重新端起一碗海鲜粥。白瓷碗边缘还带着温热的触感,他声音低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还是温的,柔柔,你再尝尝?”他这副卑微隐忍的模样,没换来任柔半分同情,反而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,激起了她更深的厌恶。
“恶心!“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,语气里的嫌恶毫不掩饰。话罢,任柔猛得扭过头,眼尾的红痕还未褪去,摆明了不想再看他一眼。可下一秒,周歌轻飘飘的话语,骤然勾住了她的动作,让她浑身一僵。她猛地转回头,眼眶瞬间红得更厉害,死死地盯着他,眼底翻涌着屈辱和愤怒。
“柔柔,你也不想让奶奶知道,你现在正为了她绝食吧?“周歌脸上没半分恼怒,指尖捏着白瓷勺在粥碗里轻轻搅动,温热的粥水泛起细小的涟漪,他声音平淡,却字字精准地敲在她软肋上,“毕竟,她这辈子最记挂的人,从来都是你啊。”
“奶奶”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任柔脑海里炸开。所有的怨怼和不甘瞬间被抽离,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。
她死死捏紧身下的被角,沉默地与他对视了很久很久,眼底的红意渐渐被一种无力的妥协取代。
周歌眼底终于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,不再多言,只是拿起瓷勺,舀起温热的粥,一勺勺耐心地喂到她嘴边。
晨光不知何时已悄悄爬过窗棂,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暖意,一点点漫进房间,温柔地落在两人脸上。一室寂静里,只有瓷勺碰击碗沿的轻响,和她吞咽时极轻的动静。
任柔身体依旧僵硬,却还是乖乖张开嘴,任由那温热的粥滑入喉咙。这碗海鲜粥显然是花了心思的,每一勺都舀着饱满的瑶柱和虾仁,入口便是浓郁的鲜香,几乎看不见多余的米粒。暖流顺着食管缓缓淌入空了三天的胃袋,那股久违的暖意从腹腔蔓延至四肢百骸,连带着流失的力气也一点点回笼。一碗粥见了底时,任柔的脸色已好看了些。到最后小半碗,她忽然偏过头,避开了递来的勺子,眼睫轻颤着,无声地表示拒绝。周歌很识趣,见好就收,没有再强硬坚持,只是拿着空碗,安静地起身收拾。
任柔仍呆愣地望着窗外,晨光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,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雾,一言不发。
就在这时,周歌已收拾好托盘,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,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,幽幽开口:“今天奶奶出殡,要去送送她吗?”“轰"的一声,这话像重锤砸在任柔心上,瞬间搅碎了她所有的放空。她猛地转回头,杏眼骤然瞪得滚圆,眼底的空洞被滔天怒火瞬间填满。不等周歌反应,她一把抓住手边的枕头,想也不想就朝他砸了过去,声音是撕裂般的怒吼:“谁准你!谁准你动我奶奶的遗体的!?”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泣音和极致的恨意,震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在发颤。
周歌正端着托盘转身要走,那只枕头不偏不倚砸在他后背上。可棉花填充的枕头太轻了,落在他身上连一丝晃动都没带起,只轻飘飘滑落在地。他却因此停住脚步,缓缓转过身来。那双漆黑的桃花眼平静无波,像深不见底的寒潭,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,没有怒意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,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任柔最痛的地方。她瞬间红了眼,理智彻底崩塌,疯了似的抓起手边的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