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当观水月
天明欲曙,东方既白。
如今海棠花期将过,瑶光院中不再遍地香雪。许多绿叶抽枝发芽,层层叠叠,在院中投下一片阴凉树影。
季姁打着哈欠坐起身来,随意找出件外衣披上,走出卧房开始洗漱。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,皎白的脸上并无多少血色,眼下乌青若隐若现。昨日收拾东西收拾到后半夜,虽然暂住一阵并不需要带很多东西,季姁还是认真盘点了一阵。什么医书、药草、纸笔等一些研究记录用的东西,还有衣物、话本子等杂七杂八的玩意,通通规整好放入乾坤袋,属实是给她累得不行。季姁本以为自己会睡得很沉。不过不知是亢奋,还是挂念着明早等谢既来搬花盆,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,甚至醒的比她平日还要早。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阵,最终还是认命一般地起床了。
简单洗漱一番,季姁打算先去后院厨房。
盘发太耗时辰,她最近忙,大多时候只用一支银簪简单盘起就是。眼下更是连盘都未盘,满头青丝尽数披散,毫无修饰,如艾荷随风散开,施施然探出的白芙渠,还带着清晨的露水。
她极拉着鞋,打着哈欠推开屋门,不经意望过去,就见本应空无一人的院中,有个白色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宛如玉雕。这是见鬼了?
季姁思维迟钝地眨了眨眼,然后木然地把门"咔嚓"关上了。片刻后,她试探性地再打开门一瞧一一
那道人影还站在树下。
不是幻觉。
季姁定了定神,方才的困意已然不翼而飞。她深吸口气,迈出门槛,走近了两步再一瞧,那身影亦闻声回头。
是沈祛机。
大清早的他立在这里作甚?
说不上是不是心下一松,季姁如释重负地长呼出口气,紧蹙的眉头还未完全舒展开,声音也带着没消散的起床气,听起来有些埋怨:“大师兄你这么早立在这装神弄鬼作甚,吓死个人了。”说着她也不客气,拉着沈祛机的袖子借力,俯下身将鞋子穿好。再起身时沈祛机也没出声,她懒得多问,松开他的袖子强撑着眼皮往厨房走。她步子迈得不算很快,也能感觉到他跟在自己身后。真是奇怪了,来得这么早什么也不说,难不成是来观察她做早饭来了?季姁想翻白眼,打了个哈欠才将这念头压下去。困意逐渐消散,她挡哈欠的手忽地一滞。
方才摸着沈祛机的袖子好像有点潮。
他不会在院子里待了半宿吧!
不可能,沈祛机又没病。
季姁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,心道可能是早晨起雾所致。熟练地将粳米粥和一个桃子状的豆包放入蒸笼,用火石燃火。季姁起身,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沈祛机,到底还是输给他了,又转身从檀木柜上拿出早就配如的茶饮,倒入茶壶里煮沸。
不问就不开口的锯嘴葫芦。
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,季姁将东西一一端到木桌上,见沈祛机还是如玉雕一般伫立在那儿,只得过去拽他衣角,将人拉到桌旁按着坐下一一好在这个过程比她想象的容易,沈祛机没有抗拒之意。季姁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,而后往他面前一推,遂问道:“好了,这位沉默是金的沈郎君,能不能说说你一大早来我这儿要作甚?”听了那带着调侃之意的称呼,沈祛机还是不自觉地蜷起手指。历来叫他的称呼也有很多,最常见的譬如沈师兄、大师兄、小沈和沈道友、沈道长之类,再或就是连名带姓地叫。在人间有要务时,也被人称呼过公子,本应司空见惯。
沈郎君听着像人间什么世家公子,按理说再正常不过。但这称呼从季姁口中说出,怎么都带着点别的意味。即便她无此初衷,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。
就像是羽毛拂过耳畔那一瞬间。
沈祛机出神半响,直到那芙蓉面凑得很近才回转心神,不自觉地往后一仰,猛地攥紧手中茶杯。
“怎么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