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低哑带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。
贝言呼吸一滞,猛地回头,有人歪头倚在门框边,影子幽然压下。黑高领毛衣裹着那人脖颈线条,银丝眼镜架在他鼻梁上,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,像盯住猎物的猫。
好多天不见,眼尾的痣依然漂亮得惊心。
他抬手推了推眼镜,镜链像光裂出的细痕,“小昂我已经接回来了,你还有别的筹码吗。”
贝序眼睛瞪大脸色煞白,就像是看到人在眼前死而复生,指节扣紧轮椅扶手,输液架猛地一晃,几乎在抖:…顾知宜?”顾知宜掀睫淡定望过去,镜片后的目光从轮椅上的贝序滑到贝言脸上时,忽然滞了一瞬。
贝言没在笑,贝言很严肃。
他唇角那点游刃有余的弧度骤然僵住。
空气凝固了两秒。
顾知宜迈步上前,弯下腰扣住她手腕,一哄人声音就变温柔:“怎么了?我不是让温复带了消息。”
贝言看他:“什么消息。”
“我没事的消息。”
话音刚落,顾知宜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一-温复居然把这事办砸了。八天前的午夜,温复在附近岛上找到了他。而因为贝言提前找温复商量过,温复那时已经透过贝序的资金流水,查到了小昂的位置。
夜潮褪尽,月光漫过顾知宜湿透的衬衣。他凝神听着温复说话,手指陷进自己湿漉发间,眉骨在斑驳光影中刻出锋利轮廓。而后他迅速思忖,敛眸冷静判断道:“贝序很可能会换位置,现在去接小昂回来避免节外生枝。”
温复一听觉得他说的对,将直升机和驾驶员都借他。顾知宜临走前低头认真对他交代:“回去和贝言说一声我没事。”温复拍拍胸脯:“放心吧顾!包在我身上!”温复没能将话带到,那这九天一一
想到这里顾知宜顿时拧眉,伸手捧住贝言的脸,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,她眼下泛着淡淡青色。
顾知宜喉结滚动,声音哑了几分:“饲养员。”“我又没事。“贝言抬眸一眼,稍微蹙眉,那显然是禁止猫胡思乱想发散思维。
贝序的轮椅猛地撞到茶几,玻璃杯晃出刺耳的声响,“…不可能,你怎么能活的?”
顾知宜的指腹蹭过贝言脸颊,语气平静,“双港海我潜过很多次。哪片暗礁能藏人,哪股洋流能借力没人比我更清楚。”“怎么可能……“贝序瞳孔骤缩,很快想起了什么,…是锻刀计划!?”贝言:“什么锻刀计划?”
顾知宜扣住她的手,十指相缠,笑眯眯地捏了捏她指尖,语气轻缓,又在哄人:
“回家我跟你说。”
他稍稍垂睫,勾唇时带点拖音的懒散,“饲养员,好渴。”贝言盯他两秒,知道他大概要和贝序单独说话,疲倦挥手:“行。”可她临走,顾知宜忽然舍不得了,手腕一勾从容把人圈到怀里深抱一下,红着耳尖地压在她肩膀上。
本来想说猫不能太黏人,想了想,没说。
贝言指尖拨下他毛衣高领,亲了亲他雪白侧颈,对方眼底水波悄然动荡,将她埋抱更紧,一下又一下轻轻眨眼睛,喜欢她吻自己。贝言拍拍顾知宜的后腰。
顾知宜压睫起身放她走。
而门关上的瞬间,顾知宜脸上的笑意一瞬褪尽。他垂目落座在真皮沙发上,腿一叠,银丝眼镜链垂在黑色高领毛衣前,泛着冷光。
“不要向贝言制造精神压迫。”
贝序冷笑。
“宋萦。"顾知宜突然抬眼打断,指尖推了推眼镜,“你折磨她,是因为看到我当时给贝叔的那份资料了。”
轮椅猛地一震。
“贝叔忍着没有迁怒于她。"顾知宜微微歪头,镜片后的眼睛很冷,“可你不一样。”
“你恨她母亲害死你们妈妈,你是有意要把她折磨疯的。”顾知宜看起来半阖着眼,像是随口揣测,可贝序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