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下一串猩红。他来不及更衣,在铜盆中净了手,便听得殿内一道响亮的啼哭。北戎王进殿,宫人和御医们跪倒一片,苏戮的目光一直聚在谢郁棠身上,两人一个对视便已明了各自状况。
谢郁棠鬓发汗湿,精神倒是还好,冲他勾了下唇,看向一旁:“我们的孩子。”
苏戮自产婆手中接过襁褓,那么小一团,通体赤红,胎发儒湿,跟刚剥了壳的荔枝似的。
“恭喜陛下,恭喜王上,是位小公主!天庭饱满,地阁方圆,真真龙相!”后面半句本是用来形容皇子的,但如今大兖女帝临朝,敕定皇嗣无论男女皆讳"载宁",取《尚书》"万邦咸宁"之义。其抚育六合、垂拱太平之志,已昭然可见。稳婆是个有眼力见儿的,自是挑讨喜的话讲,果真得了陛下与王上的赏赐,不止如此,阖宫皆增俸三月,上下一片大喜之气。大
昭凰三年,帝诞一女,赐名谢载宁。同日,丞相徐改之结党谋逆,北戎王苏戮率师平叛。戮用刑峻急,株连甚广,朝野为之震怖。皇女自小得名门鸿儒教导,于文韬武略、骑射武艺、帝王之术无一不精。昭凰十八年,帝下旨,册立皇女载宁为储,预闻朝政。储君明德惟馨,仁声远播,百僚倾心。
二十载春,昭凰帝禅位,北戎举国内附。新帝登极,更国号"景"。昭凰之世,革故鼎新,开科取士,肇启女学,胡汉渐融;及景慧临朝,政通人和,四海混一,国祚绵长。两朝相继,凡五十载,府库充盈,路不拾遗,史称"昭景之治"。大
“你那般铁血手腕,就不怕史书全都记下来?”谢郁棠禅位之后,同苏戮游遍了名川大山,看过各处风光景色,开春时才在北戎骑马赛了一场,入了秋,谢郁棠说想吃江南的米糕,两人便一路南下,吃完米糕,也差不多到了灯会节的时候,相临的仙台镇,灯会最是热闹,各种花灯类目繁多,名气一路传进宫中。
难得苏戮主动提及,二人便来到仙台镇,坐着游船赏灯,席间听到说书先生在讲民间野史,正绘声绘色讲到那场徐氏叛乱。“北戎王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,骂他可以,骂昭凰帝不行……”谢郁棠听了几句便拉着苏戮出来,两人吹着海风,谢郁棠手指挑开他腕上的赤玉镯子,摩挲着那株海棠:“人言可畏,脏事你都替我做了,就不怕后人骂你?”
“史如其字,唯一人一口尔。后人如何评说,关我何事?”苏戮不在意地笑了笑,抬手将她鬓边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,“明日我想去趟仙台寺,你若不想早起,便多睡会儿,我走前把饭菜备好,让怀瑾握瑜热了给你。”
谢郁棠靠在他肩上,看着岸上连绵的花灯:“仙台寺,什么地方?”“一个寺庙。”
“下午去行不行?”
“最好早上去。”
“那我同你一起。”
“好。”
第二日,谢郁棠难得起了个大早,同苏戮一起上了山。青石阶上苔痕深重,松针簌簌地落,抬头见一截灰白寺墙,半隐在云雾里。入门先见一株老梅,根节盘虬如龙,禅房内很是幽静,案上经卷未束,被穿堂风翻得沙沙轻响。
苏戮净了手,焚香时极其虔诚,俯身时发髻铺开在蒲团,如泼出的一砚墨。谢郁棠学着他的样子拜了,将香插入供案的香炉中。两人肩并着肩下了山。
“你信这个?“谢郁棠问。
苏戮牵了她的手,两人慢慢向下榻的客栈走去:“现在信了。”谢郁棠似有所感,停下脚步。
朝阳升起,漫天玉霞蒸腾出金灿灿的粉,朝阳打在他脸上,睫毛在下眼脸投下一片阴影。
她看着他,很轻地问:“所以你的愿望实现了么?”两人牵着的手碰了碰,赤玉手镯撞上红翡扳指,在霞光中发出一声很轻的嗡鸣。
“实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