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时被谢郁棠看清脸上表情的角度。
——当真如他所言那般,完全将自己交付,心甘情愿被掌控。
“会在主上面前藏拙,是因为有所留。戮无所留,所以不怕。”
谢郁棠指尖一顿。
好一个无所留。
她勾唇一笑,拾起瓷枕上的筷子夹了一只玉兔糕,入口清甜,糯而不腻,的的确确是她的口味。
“今日你在武试场上做的那出戏,本宫很满意。”
谢郁棠不吝夸奖:“你跪地捡剑的那副虔诚模样,差点连我都骗过了。”
她几乎有一瞬以为他跪的是神明。
——对她这个给予羞辱之人。
少年轻轻侧了脸。
他的确有演,只是演的不是虔诚罢了。
苏戮勾了下唇,并未解释,算是默认。
谢郁棠盯着他的脸,微微挑眉,正要追问,耳边忽然划过一道迅疾的锐响,扭头看去,窗外无边的夜色中,正徐徐炸开一朵烟花。
她一怔。
更多的烟花相继炸开,在浓墨的夜中开得绚灿之极,前仆后继。
任谁都知道,这是一场盛大的告白。
谢郁棠被这璀璨吸引了注意,到了嘴边的问题便也淡去了。
并不是什么关系重大的要事,他不想说,便不说吧。
夜空的烟花让谢郁棠有一瞬的恍惚。
曾经的她,非常非常渴望,这样一场烟花。
有一年灯会,她甚至自己买来烟花,做好布置,可蔺檀却因为临时的紧急公务,没来得及见她一面,就匆匆回了宫。
男子为心仪的女子在灯会节点燃烟花,是大兖的风俗,只是烟花昂贵,就算是前世的谢郁棠也没有买很多,可今晚的烟花如此盛大,如此长久,长久得好像永远不会落幕。
“不知是哪家公子,好大的手笔。”
七彩的光映在谢郁棠侧脸,勾勒出极美的光影,她蓦地一笑,摇头道,“那位小姐看了,一定很开心。”
身旁的少年很轻的问:“主人开心吗?”
若谢郁棠此时回头,就会发现自己正被这少年注视着。
他的目光比往常更柔和更沉静,还有某种非常深切的情感,无论是谁,只要看上一眼,都会立即明白那种情感。
但谢郁棠没有回头。
苏戮知道她不会回头,所以才第一次,十分小心,且克制地放任自己这样的目光。
“当然,”谢郁棠笑得漫不经心,“我也开心。”
放给别人看的烟花,她看到了,不仅看了,还是在最好的位置看。
她甚至替那位公子遗憾,没有早些定下这间厢房——再不会有比她这个位置更适合看烟花的地方了。
最后一只烟花燃尽,谢郁棠的目光还流连着夜色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苏戮切水果的手微微一顿,若有所觉的看向窗外。
他的目光和楼下的蔺檀对上。
郭妍儿想看烟花,拉着蔺檀一起,这里是最佳的观赏位,他们会寻到这里并不奇怪。
像是有默契般,两人的目光短短一触,便立即分开。
蔺檀被郭妍儿拉着往前走,苏戮波澜不惊地将切好的蜜瓜一块块码在瓷碟中,搁到谢郁棠面前。
“主人。”
他蓦地出声。
谢郁棠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,以眼神询问。
苏戮抬手,谢郁棠一怔。
这是犯上,是放肆。
她应该怒斥或干脆将他的手拍开,可她什么都没做,一点点看着他的手靠近,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。
可也只是几乎。
少年的手指很克制的停住。
她甚至能闻到来自他指尖的山尖雪的气息,清冽的冷意中犹浸着蜜瓜的甜。
“您发间落了片花瓣。”
他的指尖只是指了指,连那花瓣的一角都没碰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