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将她留下,定不喜见她,又犹豫着将糕点放回。
之后的一时辰桃花柳絮纷飞,她手执长剑在宫苑中轻舞,将每日的练剑之时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周围枝叶被舞出的剑气频频震动,花屑翻飞至和风里。不知又过了几时,一位宫女端着茶点恭肃地入园,在亭台边驻足,再将茶点沉稳地放落。
那宫女却非漱玉宫的女婢,而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女,其人道出一语,便端步退去。
“娘娘,陛下命人送来了帝王糕,说是近日吃腻了,多出的一份便赏给娘娘。”
竞是父皇恩赏的……
她不知所然,不明是何人去通风报了信,竞让父皇命人送来了糕点…昭妃似也不解一二,忙问向旁侧的宫人:“陛下前日遣来的宫女去了哪儿?”
“适才出了漱玉宫,奴婢未仔细问询。"被问的宫女连连摆首,寻思着话中的女婢,当真不知其去向。
如此看来,定是那女婢受了陛下的旨意,才来偷摸着将她关切。她这个陇国公主竞没被父皇弃舍,父皇是迫于国师之威,迫于所谓的天罚,才常年对她避之不及。
朱唇隐隐浮现几许婉笑,昭妃轻柔地招她至跟前,口中低语:“国师虽说你天煞,可你是陛下的骨肉,陛下终究是狠心不下的…”“儿臣定不负母妃与父皇的期望……
她随即颤动着粼粼眸光,心下流淌过丝缕暖意,寂然无声地品尝完那日的糕点。
她曾觉着,等自己习得文武,等她能以真容示人时,定会受尽父皇与母妃的恩宠。她便是这世上无忧愁的公主,伴于母妃身侧,再跟父皇左右,无不欢喜可后来…那仅存的幻梦也破碎了。
她在兵戈之下狼狈而逃,怀着无尽的恨意走到今时,朝来暮往,日夜更迭,都过得不堪其苦。
她早已被长夜吞噬数回,悲痛到麻木,唯有将大宁之朝袭扰,令其偿还血债,她才得以安生。
或许见怀内姝影无意习琴,曲寒尽便让她先回房养神,这曲子只好改日再教了。
雅堂再度冷寂,堂中唯剩他一道身影。
她今日是因何游神,他不得而知,只静望案上的那盘糕点发了愣。这一望,就望了将近两刻钟之久。
他清眉微蹙,似暗忖着什么。直至步履声响于堂内,见扶光恭敬地行来,他才将意绪拉回,淡然瞧向这小厮。
扶光不知从何处取来几册书卷,放置书案时,瞧见清茶已凉,想去换上一壶,却被先生抬手遏止:“先生,茶水凉了,我去换新的来。”“这糕点真是府邸内最好的?”
曲寒尽别有深意地启了薄唇,深邃目光仍落至茶点上。“桌上的糕点都是宫里头的,先生若想再尝些更是精致的糕点,除非去向陛下与后宫妃嫔讨得。“未明先生之意,扶光恭然作答,话语不自觉地谨慎了起。“先生何故这么问?”
然先生又若无其事地阅起端来的书册,轻声吩咐道:“无事,将茶水换了,糕点就撤下吧。”
“是。“扶光闻声而退,转身之际,却被先生再次唤住。“且慢,替我去查一个人。”
轻执墨笔,于宣纸上落下几字,曲寒尽不紧不慢地将之折好,再抬袖递向这小厮。
展开纸张时,扶光满目困惑,未忍好奇心,犹豫地发了问:“先生,这前朝的人不是已经…”
“让你去查,无需多问。”
他清冷回瞧,命小厮无需知晓,照做便是了。待扶光谦顺拜退,他闲坐于椅凳,抬眸赏起院中花木,容色仍是安宁平静,方才的思虑似乎不曾停歇。
夜间黑云遮月,万木葱茏随夜风而摆,司乐府的后山影影绰绰,因寒凉夜风添了几分阴森可怖之息。
一抹明丽似春花般的婉色止步于林间,背向万千林木,仰望上空的无月夜色。
缄默良久,一双凤眸莞尔一扬,她轻问出声:“凝竹,拂昭遭九皇子清剿,目前还剩几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