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蹲下身仔细瞧了瞧,按住他的脉,几个面相凶神恶煞的人围着她,眼眸却是紧张不已,其中一人开口:“妹子,我大哥怎么样了?”方才这人忽然倒下,撩起一阵惊呼。
腰间戴着刀,穿着利落的粗麻短衣,靴底磨损得厉害。宋萝仰起脑袋:“应该是中暑了,有水吗?”身侧立即应了声,黑色水囊被递过来,她接住,拔开塞子,往晕着的青年嘴里灌,手指压住他耳后的穴位。“咳!”
猛烈的咳嗽声响起,青年睁开眼,坐起身,神情有些恍惚。她笑盈盈道:“醒了?还好吗?”
青年眉眼生出凌厉,打量她一圈,落到她手中的水囊上,向她颔首:“多谢姑娘。"他半露鼓起的手臂往地上一撑,站起来,摸了摸腰后的刀,面色微松。“你是医女。"方才他感觉到脉搏有触碰,审视地看着她。宋萝点点头,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摇晃,折出碧玉的光。他挑眉,侧过脸,隐起自己的刀疤,声音低沉如石,问:“一个人去汴州?”她面上显出些为难,朝后一望,沈洵舟已向这边走过来,一身明艳浅黄色,格外显眼,眼瞳漆黑如墨,浮出冷意。青年透过她的肩,看到那张漂亮面孔,意外对上对面森森冷笑。少女碧色的襟衫猛地颤了颤,他顿了下,将目光收回来。宋萝语调很低,几乎听不见:“不是一个人,有许多人,一起去。”这副模样,明显是害怕。他压低声线,快速道:“我叫江阔川,同船去汴州,姑娘方才帮我,若有麻烦,可以找我,我会帮你。”沈洵舟还未走近,这群人便利落散开,重新搬起箱子运往船上,动作迅速,背影渐远。浅黄的衣摆飘过来,与碧色的裙带交缠,又散开。宋萝压下飘飞的裙带,风吹过来,如青汁的气息缠进她身侧,夹杂着浅浅的清苦药味。
面前的人被阴影罩着,皮肤泛出如玉质般的莹白,眼睫翘起,不大高兴:″他是谁?”
她将事情讲了一遍,称呼由“那大哥”变为"刀疤脸”,不复以往叽叽喳喳的清脆,语气后怕:“他看着可吓人了,那么长一条疤,还背着那么尖一把刀。少女鼓着脸,伸手比划,脑袋上的双髻跟着摇晃,像是抖动的两只狐耳。沈洵舟盯着她纤白的指尖,上移,薄纱的袖子向上卷,露出白皙的手腕,套着一圈五色丝绳,编织的整齐纹路里,溢出几缕黑。他的头发,被她贴身带着。
心中升起的躁奇异地平下来。
他掏出帕子,握住她手指,轻柔缓慢地擦拭,侵入指缝,每一寸都不放过。丝绸触感微凉,宋萝话音骤停,感觉手指像是蛇尾滑过,纱袖下的手臂炸起一层鸡皮疙瘩。
怎么擦个手,也如此旖.…….
她慌忙抽了回来,指间发烫:“我就是给他把了个脉。“清咳一声,微微正色,凑近小声道:“感觉这船有点奇怪,搬了那么多货物,像是商船,我们真要上这艘船去汴州?”
耳边拂来温热的吐息,沈洵舟心思飘了飘,望着硕大的船身,唇边挑起轻笑:“是啊,精心准备的船。”
他自然牵起她的手,随着搬运的箱子向船上走,身躯贴近,低下头,靠在她颊边,犹如一对亲密的小夫妻。
宋萝僵了僵,耳边滚过含着湿意的嗓音:“怕什么,这船安全的很,水路流匪多,你不是要好好活着,这应当很是合你心意才对。”走上甲板,迎面撞上横生刀疤的脸。江阔川袖子卷起,露出蜜色的小臂,迟疑一瞬,退到船栏前让了路。
谢灵台跟着踏上来,身后宿五如一柄墨剑,穿透暖色日光。少年目光落在这刀疤上,整个人绷了起来,隐隐透出剑拔弩张的杀气。江阔川被三人不善地眼神望着,偏过脸,将疤痕对着江面,另外半边面颊映出晶莹的暖色,他出了汗,脖间浮起道青筋,手摸着刀,亦是戒备。这船身高大,甲板也十分空荡,挤满了排排的木箱。房间在船舱里,竞还有道尚宽的走廊,推开最末端的房间,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,带着江上的水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