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点。”
沈之湄环视一圈没见人影,轻手轻脚起身下榻,簌簌风声裹住这丁点响动,不至惊动外间婆媳二人。
透过窗格,沈之湄探首望见赵氏正拧帕侧身而坐,脸色略灰淡,衬得眼圈愈红,纵她有心遮蔽,眉宇间仍逸出几缕一目了然的躁意。
沈之湄微扬眉,心知外祖母必不会给赵氏拿这主意。
外祖母与舅舅们并无血缘羁绊,虽一手教养他们成人立业,可从未有挟恩图报之念,对远一层的媳妇亦不曾摆什么婆母的谱,自然于他们的儿女之事更不会指手画脚,拨草寻蛇。
哪怕陈玉珠骄慢蛮横,隔三差五寻衅于她,或其他姊妹,外祖母也罕少训诫管束,其中因由,外祖母早早便揉碎分说于她,当时呜咽诉屈的她不甚理悟,明明陈玉珠无礼刁蛮,为何外祖母却不严责,随着年岁日长,她才渐渐了悉外祖母的难为和用心。
外祖母并非陈玉珠血亲祖母,轻了重了易惹非议和怨怼,且她跟陈玉珠争执时,不管外祖母处置公允与否,只要陈玉珠受训受罚,不仅会加剧她与陈玉珠间的罅隙,赵氏也必会迁怒她。任外祖母如何周全庇护于她,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,毕竟自外祖父过世,大舅舅和赵氏才是南安伯当家主子。况且,待日后及笄长成,她要嫁与伯府,恭奉赵氏为婆母。
是以,陈玉珠失格狂悖,不成体统时,外祖母便将人打发至赵氏处,由赵氏管束训诲,母教女属实名正言顺。
这回果然也不例外。
陈老夫人不好一口回绝,便不疾不徐周旋探问道:“亲家作何说?”
赵氏本也不十分诚心求教,此番主为通禀一声,顺带诉诉苦,闻言就势搭话:“我母亲明言,必会给伯府和珠儿个称心的交代。”
话音一顿,赵氏语气转冷,夹霜带雪似的幽寒:“倒是我那嫂子……”
好似有所顾及,赵氏话声慢慢销匿,缩回舌底。
“嗯?”陈老夫人从氤氲的茶雾里抬眼,目光熏蒸得若溶溶温水。
赵氏心神一松,略忖量了下,续道:“我那大嫂自来掐尖,如今错全在万哥儿,她不提伏低乞谅,竟还敢妄想以此拿捏我,拿捏咱们伯府。简直痴人说梦,不知天高地厚!”话尾,她已声若雷鸣,锵然裹怒。
为免异日难堪,赵氏没提嫂子姿态倨傲地拿退亲挤兑她,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,她目下忆起仍旧气血翻涌。
她一概咬牙按捺下了。
赵家如今扶摇直上,她又怎肯轻舍婚约。退一万步说,哪怕俩家决意退婚,那娘家合该好生弥补她珠儿,想轻飘飘将她打发了,着实是妄想。
何况,儿女婚事她也不能越过伯爷自个拍板把持。
不过——
赵家也非大嫂的一言堂,母亲话里话外便是扯块遮羞布把事一掩,堵住旁人眼光,而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婚约将续。
赵大太太且翻不了天。
再想到所受的憋屈欺辱,火气从心底窜起,赵氏抑不住恨声道:“大嫂经年掌管中馈,素日尚算过得去,万没料到她在今日这般体面要紧的场合露了底,竟容人在府门口喧哗滋事,管事仆从无头苍蝇似的,任局面不可收拾,败光阖家的脸面不说,还搅毁母亲的大好日子,真真无能不孝至极。”
府门这一闹,带累她珠儿沦为笑柄,被低贱的贩夫走卒取笑作乐,母亲亦差点因此昏厥,还有席间那一道道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仿佛细针,密匝匝扎透她遍身皮肉。
赵氏越想牙根越痒。
瞭见赵氏面色酱紫,眼淬火星的模样,沈之湄不禁心下冷嘲。
好一个“无能不孝至极”,赵氏怎有脸叱骂旁人?即便赵大太太管家不利,也属无心之失,而赵氏却故意选在外祖母寿诞当日发难,事败后,为绝口舌枉害人命!
以一己之私,竟不顾婆母喜辰,接连做下两桩歹恶之事,哪有一点恭敬之意,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