魂一样回到家,没开灯,径直往阁楼的方向走。他推开门,唯一的光亮来自阁楼外的月光。这里整齐摆放着一堆画,大大小小的画框里全是同一张面孔。
温择奚和以往一样,拉开中间的那张椅子,颓然坐下。他往后靠坐着,不说话,一声不吭地看着画中的女孩。他画过无数次岑姝。
良久,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忽然又抬手遮住了眼睛,那些翻涌而上的、灼烧五脏六腑的痛楚,被生生咽了回去。在悉尼的这几年,每当拍卖行的结款到账,当画廊的镁光灯打在他的新作上,当那些社会名流当众称赞他的才华的时候一一他总会有片刻的恍惚,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过往。可深夜的梦从不放过他。
他有时梦见小时候在明德福利院的生活,并没有那么美满,福利院的孩子就像是一个小社会,抱团取暖,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同样适用。他就是被欺负的那一个。
因为落单,所以被欺负得更惨。
有时候也会梦见,第一次参加岑姝生日的那天,他站在角落,看着岑姝被哄着切蛋糕,看着那些不属于他的璀璨浮华,羡慕的同时,心底却深深地感到了自卑。
半梦半醒的凌晨,他会突然惊醒,然后在昏暗的房间里下意识伸手,以为又可以触碰到她。
触碰到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缪斯。
最残忍的不是梦到她,而是等到他意识慢慢回笼,可他的掌心却空空如也。他和岑姝关系开始转变,是在中学。
一个阴雨天,他在一间摆满了杂物的旧画室里,摆了一组静物在临摹。他专注画着的时候。
突然有人推门闯入。
堆满的杂物遮挡了他的视线,他从缝隙里看到了女孩的侧脸一一岑姝穿着崇德书院的制服,夏季的白色短衬衫搭配黑色百褶裙,领口的蝴蝶结她从来不系,头发扎着高马尾,皮肤白得发光。她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踢倒了他刚才随手放门口的空水桶。她的心情似乎很糟糕。
然后委屈地对着墙,对着空气发泄,声音带着哭腔:“凭什么!凭什么!温择奚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。
这是他进崇德书院以来,第一次看见高高在上的闻家二小姐这样失态的模样。
下一秒,他们的视线在杂物缝隙间相撞。
“谁在那?"她迅速抹了把脸,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。温择奚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,愣愣地对上了她的视线。岑姝看到他,深深地蹙眉,语气不善地质问:“你怎么在这?刚才,你都听到了?”
岑姝见他沉默,眉头拧得更紧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“我戴着耳机。"温择奚摘下头上的耳机,声线清冷。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:“你放心,我什么也没有听见。”
更何况,她也没有说什么。
岑姝显然不信,她本来就在气头上,看到他的画板之后顿了顿,冷哼一声:“我就说你午休怎么老是神出鬼没,原来躲在这里当艺术家呢?”温择奚不懂她是嘲讽还是什么,放下画笔,有些紧张。他不想他画画这件事被闻老先生知道,于是组织措辞,想要让她帮忙保守秘密。岑姝突然走了过来,彼时身上还是淡淡的茉莉香气。温择奚没有想过她会靠近,下意识屏住了呼吸。岑姝开始打量他的画,边看边不屑地哼哼,语气里带着惯有的骄矜,说了一句:“温择奚,你画得还不错嘛!”
温择奚抿了抿唇。
闻老先生说过画画是不务正业,因为他的偶像是岑心慈,所以闻老先生更厌恶他会画画。
“能不能……别告诉你爷爷?”
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他?"岑姝皱眉看他,“我看起来是爱告状的人吗?”第二天,她又来了。
第三天,画室多了一把折叠椅。
久而久之,这间堆满杂物的画室成了秘密基地,他在这画画,岑姝就来这午休。
温择奚被“命令"把这间画室收拾得干干净净,好让这位小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