弦一力护着,他也未必能接触到白适安的那些书。顾拂弦神色淡淡,“听说几个人都劝不住你,我来瞧瞧。”杨谈喉间一紧:“阿娘,我…”
“不必对我解释什么,我养大的孩子我清楚。“她平声道,“我只是来提醒你,先帝和雪亭的爹娘都在天上看着你。你若是个普通人,要为了妻子殉情也就罢了,但我不能看着先帝的孩子就这样作践自己。就是活着比死痛一万倍,你也要熬下去,完成先帝的遗愿。”
杨谈心知她对昭惠有着偏执的守护,心尖却很难不被那句“雪亭爹娘在天上看着你"拨动。
李惜文这样说,顾拂弦也这样说。
所有人都要他为了先辈们活下去,行百里者半九十,他就要撑住那最后的十。
可白雪亭呢?
她走得太急了,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遗言。她希望他下去找她吗?
他不知道,但是他对白雪亭,比顾拂弦对昭惠更执拗。杨谈攥紧了衣袖,勉强应道:“儿明白了。”好像睡了很久很久,她醒过来时,竞然辨不清今夕何夕。她在哪里?姓甚名谁?她竞浑不记得,像鸿蒙初开,她是未知世事的婴孩。眼前有个长得很俊的男人,穿得矜贵,眉目温润。“你醒了,阿程。"他对她温声道。
“阿程?"她按住太阳穴,那里微微泛着刺痛,“我叫阿程?”她仰起头问那个俊俏的男人:“那你是谁?”他笑了,“我是泠奴,你的夫婿,你孩子的父亲。”阿程…阿程。
她真的叫阿程吗?为什么她听见这个名字,却毫无波动呢?“你姓程,名翩,是章和五年生人,眼下是章和二十七年十一月,十月初五你刚满二十二岁。之前你一直在南湖书院念书,不久前回长安的路上,马儿受了惊,带着你摔下山崖,撞到了脑子,所以你都不记得了。“泠奴温声道,“这里是韦家芙蓉园,你是芙蓉园的女主人。”
泠奴说了一长串,她却只拣着开头,喃喃道:“阿……她的自言自语没逃脱舒王的耳朵,他脸色僵了一下,“什么?”她抬起头,直视着他:“为什么叫我阿程,不叫阿翩?”那些已经被擦去的记忆里,仿佛就剩下了这个名字,她听见“翩”,就像听见很多道声音交织在一起,或欣喜或悲伤地叫她,阿翩,阿翩。泠奴愣了神。大约他没有这样叫过她,尝试着,很生涩地唤了声:”……翩?”
阿翩摇了摇头,心里像空了一块,“你若不习惯,就算了。”她还有许多不清楚的事,于是她问泠奴:“我们家是做什么的?我……我出身哪里?”
泠奴淡笑道:“京中王孙。你父母是国朝功臣,只是早早离世了。”这个结果,似乎并不意外。阿翩沉默一阵,又问:“那我们是何时成婚的?”
她看见泠奴也沉默了一瞬,他好看的睫毛轻颤,缓缓道:“章和二十三年五月,那年你十七。”
阿翩低下头:“然后,我就去书院了吗?”“是。“泠奴点头,“国朝名士,有你一席之地。于诗书古籍一道,你是天才。”
“很多我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没关系,家里有很多书,你可以慢慢看。记不起来也没事,王孙公侯之家的女眷,在内宅里富贵平安一生就好了。”阿翩继续沉默,她想也许是她不记得了,所以才和自己的夫婿无话可说。她轻轻抚着平坦的肚腹,这里真的有一个小孩吗?如果是真的,她曾经应该很喜欢泠奴,他们以前……或许很幸福。
泠奴揽着她的肩膀,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苦气息,如此熟悉。她脑海里的弦忽然动了一下,“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。”好苦,闻到了,舌根都发麻。
舒王心头一震,望向她漂亮又懵懂的脸,他抱紧了她,心间有种无可比拟的满足感。
是,就是这样的她,他就该拥有单纯无瑕,没爱过别人,只记得他的她。“我以前生过病,你给我喂过药,就是这个味道,很苦。"他温声道,“但你从来不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