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脉象平和,虽仍有细涩之象,但已并不凶险。只要细细温养,今年冬天是不会太难过的,药量也不需再加重了。”舒王淡笑道:“只是相比前几年来说,今年冬天不太难熬吧?”太医垂首应:“毕竟余毒难解,恕老臣无能。”舒王并不责怪他,只略一颔首,让他退下。入了冬寒气深重,白雪亭和舒王都是冻不得的病秧子,放鹤楼里地龙烧得暖乎乎的。但他俩身体病根不同,一个要清毒放血,一个要固气血,是以为着她自己的玻璃身子,白雪亭没走进焚着药香的内间。舒王打起帘子,面色苍白,轻声对她道:“行嘉提醒过我,说你不好常来放鹤楼,本该去山下的楼阁里见你,可惜我昨夜犯了场病,今天实在下不了榻。这还是她自七夕之后第一次见他。他语气一如往常,仿佛七夕那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傅清岩没有醉酒,白雪亭没听见那声“泠奴”,他们也不曾在夜半紧紧抱过彼此。
那天傅清岩问她,现在算不算晚。
白雪亭不知怎么回答,因为她意识到,其实哪怕更早,也是来不及。正如舒王当年拒婚的理由一样,白雪亭不是拿他当意中人,当一生一世相守的夫婿。她眼里,他只是那根可以抓住的稻草。
她想成为舒王妃的原因,汪洋里取出一瓢来,只有那一瓢是“喜欢”。白雪亭语气平静,“殿下养好身体重要。”舒王倚靠引枕,静静望了她一会儿,忽温声问:“雪亭,你会怪我吗?”白雪亭摇摇头,没想通之前,她总是怨他若即若离,答应了又拒婚,拒婚了又来引诱她,比美人面更阴晴不定。但过去的究竞过去了,她心知就算真的成了舒王妃,她也不会快乐,甚至那仅剩的一瓢模糊悸动也可能因为长久的温水生活而渐渐抹平,照顾病人是很磨人的,多少情深意重耗死在一场重病中,她自诩不是个情种。
“殿下之苦,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。"白雪亭轻声道,“但若我是殿下,恐怕脾气没有这么好,早就把身边人折磨疯了。”傅清岩只是在喜欢她与不想耽误她之间纠结而已。舒王叫忘尘为她添了新茶,午膳刚过,案上便只几碟清爽的糕点。白雪亭拣了一块糖荔枝,舒王殿下重病缠身,没有口腹之欲,糕点也是因为她来所以特地现做的,滋味平常而已。
白雪亭味同嚼蜡,听舒王温声问她:“你今日到这里来,是为了躲开行嘉吧?”
她错开他眼神,其实答案已昭然若揭。
离开长安这几年,她再不过生辰了,她不知该裁新衣,还是该穿丧服,不知该吃寿面还是该撒纸钱。大火烧得太旺,以致她现在仍有余痛。她做不到在这一天面对杨行嘉。
从前那些他郑重捧来的生辰礼,许下的承诺,都在火里被烧尽了。白雪亭很淡地笑了一下,“我想来和殿下谈一件很重要的正事,殿下别提败兴致的人了。”
她从袖中取出一串钥匙,一共三枚。
舒王微怔:“这是……
白雪亭肃了脸色,“城郊曲池向北三十里,许家庄园后有一间二进的院子,门口悬了一串铃兰。那院子里住着溃堤案的证人,是当年堤上的工匠,他们三百多名工匠的工钱被克扣得一毛不剩,每日饿着肚子上工,死了一票又一票,工头为了遮掩,混着泥浆就把尸体缝进堤坝里了。他带着联名的血书想去告官,但汝州官场是一团烂泥,不仅根本不受理,还派人去追杀他,我路过救下了他,带他上京安置在那里。殿下,如今我将这枚钥匙托付给你。”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,最后轻飘飘用"路过"两字带过,舒王当然知道她绝不可能只是路过。她定是带着侦查真相的目的去汝州,在千难万险中救下了这个独苗证人。
难怪她蝴蝶骨那道伤那么长,但凡再重一点,肩膀头子都要被削下来了。舒王骇然看着她,忽然觉得掌心那三枚钥匙重得可怕。“雪亭。"他正色问,“你要去做什么?”白雪亭语气仍是云淡风轻:“殿下知道。”重霄军驻京、盐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