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醒的少年着急慌忙推门从客房里出来时,我就坐在院子里看书。我瞥了一眼脸上藏不住心情的小孩,将手里的小说翻到下一页:“你师父出门了,这几个月你跟着我。”
他支支吾吾半天,来了一句:“……我在工造司里还有许多事要忙。”“我知道工造司的上班时间,早九晚五,今天周末。“我把手里的书放下,“你现在可以回去住的地方收拾东西,顺便洗个澡再回来。”等到他收拾完回来,脸上窘迫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,少年两眼期待看着我,问今天要学什么。
“今天出去玩。”
应星歪头:“?”
我对工造司的东西一窍不通,了解的知识仅止于课堂偶尔听那一耳朵,会的还没他多,教什么教。
懵圈的小朋友被我带着在光明天转了一圈,站着看我打牌时还试图进行场外指导,最后被牌友们严厉制止。
从琼玉社里出来之后,应星向我提出想要回去工造司,说他手头还有很多活计。
刚才那大半天的历程,在他看来大概是归类于"陪我玩"的内容。我把自动贩卖机里滚出来的饮料递给他一瓶,坐到旁边的遮阳伞底下:“哪怕是天大的仇恨等着你去报,也得留给自己一点私人空间不是。”应星大概是在思考我为什么会知道从来没聊过的话题,想必是没能从记忆中找到答案,他先是回答我的问题:“可我不像仙人们拥有长久的寿命,就得充分利用自己所有那一段短暂的时间。”
“某些仙舟人自称是天人的说法听听就算了,平均不到八百年的寿命放在更宏观的宇宙里什么都不是。”
少年继续道:“那我的时间就更短了,不是吗?”小朋友怎么油盐不进呢。
我花了一段时间听他讲过往的经历,对他想要报仇的誓愿表示十分赞同。应星在我赞同之后紧接着问:“所以我能回工造司了吗?”“不能哦。”
少年丧气着低下头。
他的丧气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,很快抬头看我:“你是第一个在听完之后没有表示可怜我的人。”
我的感情可是很珍贵的:“宇宙这么大,像你一样的人太多了,我总不不能全部可怜一遍。有那么多怜悯的情绪,不如用来心疼我自己。”应星问:“你也有要报的仇吗?”
“当然。"身为一个遵纪守法的银河好公民,我至今还是互的眼中钉,“报仇只是我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,它不是我活着的目的,更不能成为我活着的动力。身前的少年坦然道:“我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。”我理解:“但是你可以努力达成自己的愿望。”“我一定能为爹娘报仇的!“他给自己打完气,见缝插针道,“我想回工造司。”
这个不行。
“今天是休息时间。”
怀炎才刚走,他的弟子最好不要今天就猝死砸在我手里。时间总是转瞬即逝。
说是要出门几个月的怀炎将近一年都没能回来。最大的靠山不在,应星在工造司里就更是边缘人了。司部里没人带他玩,连送到他工炼房的材料都是最次的一批。我将手里破损的零件丢给他,少年头也不抬开始修理这些最基础的部件。他从不抱怨,但是这个多余的步骤原本可以不存在。我给他出主意:“你可以去闹,我在这里,没人能动得了你,等怀炎回来也会给你兜底,你完全不用受这个气。”
应星道:“这样太麻烦你了。如今还在战争期间,怀炎师父不在前线时也总有很多事要忙,我不能总给他添麻烦。”“这些也足够了,只要有材料,我就能造出最好的机巧。"他手下的动作很快,“还有五年。五年之后的百冶大炼,我一定能摘得魁首。我会用事实告诉那些人,哪怕是他们看不起的短生种,也能站在他们永远够不到位置上。”“需要我说一声加油吗?”
应星手里的动作停下,抬头看向我:…你的语气一点都不认真。”我提醒他:“小朋友,该去吃午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