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城寨拆迁,补偿上千万。彼时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,各有家庭,九十年代的上千万虽可观,却不敌家人们情谊深厚,因而款项分配很平均。
孙儿辈的庄园夫妇二人拿着这几十万创业,赶上了时代浪潮,在千禧年前后让全家人完成了阶级的跨越。
姨姥爷九十岁大寿过完就走了,次年姨姥姥确诊阿尔茨海默,现在和退休的老三一一也就是庄园夫人的家公家婆住在一起。“姨姥家氛围确实好。"应酬到一半,进来透气的韩敕问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,听完三言两语和总结后,如是说。
她脸色始终不太好,韩敕进来两趟后,决定先带她回去了。庄园夫妇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要走了,很遗憾,还想着晚上一起吃顿家常便饭。韩敕只说下次再来做客,便带着卫娇电离开庄园。卫娇电是偏头痛犯了,平素头痛是这样的,疼一阵好一阵,躺着疼,站着晕,只能吃止痛药缓解。
这回止痛药却没用,怎么想,都是那杯轻乳茶的事儿。韩敕正给徐特助打电话,车匙不在他身上。思之及此一一
“下次不许喝冰的了。”
等待的间隙,两人站在树下,伸向天空的树枝遮挡日光,他身上透着冷淡沉默的气息,冷不丁道这么一句。
他语气和态度不容置喙,卫娇电一下子被唬住,抱住他蹭了蹭脑袋撒娇,以防万一韩敕真不让她喝冰的了。
“不喝了,以后都喝热的。"她可怜巴巴道。“真是才好。“韩敕气笑了,曲起指骨敲敲她脑袋以作惩戒。下午换了一家离机场近的度假村,方便明日飞机回程,入住时,卫娇电头已经不疼了,疲惫却不假,听话吃了药便歇下了。睡了一觉醒来,充满了电,卫娇电现在电路活力满满,饥肠辘辘。她换了身私服,任长发披肩扫背,懒得再做发型,出了套间,徐特助正在桌子那边工作。
徐特助最近比韩敕还要忙,除了开车,卫娇电就没见过他离开电脑的画面。徐特助说韩总视频会议结束后,去了度假村里的射击场,让她醒来倘若饿了,就先去吃饭。
“韩敕也会射箭吗?”
卫娇电拿了一瓶水,扭了扭,没旋开,徐特助本想帮忙,她扯了张纸巾就把瓶盖打开了。
“玩过一点。"徐特助说,“但不是很精通。”出了门,时间接近黄昏,世界在调新的颜色,先从西边倒入橘光。到了射击场后卫娇电才知道,原来韩敕玩的是枪,而不是箭。他戴了降噪耳罩护目镜,穿着简单巴适的黑色运动服,袖子挽到手肘处,小臂绷紧的肌肉像拉满的弓弦。
旁边桌子上摆了许多枪,有手枪、步枪、霰弹枪,空的未拆的弹匣和子弹,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。
卫娇电没戴降噪耳机,也未上前打断烦扰他,只远远看着。看他不紧不慢卸弹匣,扣扳机的指节泛起青白,后坐力在他手中冲击,随着巨响弹壳抛出坠落的弧线,流畅的颈线,侧颈的青筋,一水儿黑的身形弧度如奈何桥下的影,从容不迫的身姿。
砰、砰、砰。
巨大回响,四处在震,震得人也在心颤。
她老公好帅啊。
卫娇电正暗暗心心动着。
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。
“嗨,美女,一起玩吗?”
不想搭理的,可这人靠得太近了,一米的社交距离,他几乎进了半米,卫娇电只好分神给他一眼。
就这么一眼,便萎了。
不是他长得猥琐,也不是难看,只是情绪忽然断掉了。卫娇电沉默了两秒,说:“我不会玩儿。”“没有哪个人生下来就会玩啊,我可以教你,我叫伊子墨,本地上大学,今年大二,你工作学生啊?”
伊子墨长得眉目清秀,有点儿大学生清澈的样子,但更多是少年的朝气和青年的稳重相结合。
“你猜。"卫娇电笑道,低头看看自己的手,莹白如玉的手,少了枚象征身份的戒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