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问:“辞盈,你没事吧?”
辞盈手僵硬了一瞬,但是很快地摇头:“没事。”谢然握住了辞盈的手:“有事你一定要同我们说。”辞盈弯了弯眸,点头。
谢然大咧,察觉不出旁人细微的情绪变化,一旁的李生却全都看见了,他注视着辞盈嘴边勉强的笑,捏着茶杯的手淡淡缩紧,但很快又咳嗽起来。换作平日辞盈早关心了,但今天直到谢然上去递水辞盈都一句话没说。她垂着眸,等李生不再咳嗽后寻了个由头从书房的侧门离开了,风吹开少女脸颊上的碎发,柔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,垂下细白的手腕间全是月牙形状的血红的指甲印。
她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,坐在秋千上,雨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。湿漉漉将她整个人闷住,天上下着雨,按理来说是很冷的,但她有点感觉不到冷意,只看见惨白的手指时回神些许。她知道这大抵算放纵….
但少女抬起眸,望向天空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她还能怎么办,她能做的好像都做了,逃了,一次两次三次,温柔劝阻,恶语相向,但这些对谢怀瑾好像都没有用。她是一个正常人,她无法知道一个疯子在想什么。到了后半月,江南开始落雪。
这是辞盈在江南见的第一场雪,恍惚间她才意识到,原来距离她逃出长安还不到一年。四月唢呐响着,茹贞穿着血红的嫁衣含泪将她送出了长安,她的衣兜里都是叮当作响的被当做喜钱的铜钱。
这些铜钱伴了她一路,后来也都用完了,唯一留下的一枚也在一次逃跑的途中弄丢了,那时她怅然若失了许久,梦里全是茹贞和她儿时的影子。茹贞笑着闹着,她笑着看向茹贞,茹贞鼓着脸说辞盈我们要当一辈子的朋友。
可人好像就是只能陪人一段路,辞盈被小姐、夫人推着走,她拉着茹贞、小碗向前走,路上遇见谢然和李生,却又眼见着要同其别离,一直以来辞盈身边的人来了又去,到最后不知怎么只能看见谢怀瑾一人的身影。他站在白而苍茫的一片雪中,温柔笑着同她说:“找到你了。”那是辞盈许多日不敢言说的噩梦。
她还是浑噩地觉得是不是自己忘记一些事情比较好,或许忘了一些事情,她能好好睡上一个觉,她能……看起来正常一些。距离当初茹贞成婚的长安四月,如今只过去半年多的时间,其实不长,却又好像太漫长了。
睁眼闭眼,辞盈坐在长廊下看着外面的雪。安静得恍若屏风上绣的鸟。
和从前相似,却又不同,她大抵变了,接二连三的逃跑耗费了她的心力,那些彻夜未眠的担忧将她的生气全部消耗。辞盈想,如若剥开她沉默的身体,大抵会得到一颗同样沉默的心。肩膀上多了一双修长的手的时候,辞盈不必回头便明白是谢怀瑾,她没有回身,只是继续看着院中的雪。
她来时的脚印已经慢慢被新的雪覆盖了,青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声音温和:“辞盈,等书坊将书印好之后,我们就该回长安了。”辞盈幽幽看向谢怀瑾,轻声道:“我不回去。”青年摸了摸她的头,声音温柔恍若能化开冬日漫天纷飞的雪:“乖,准备一下,三日后我们启程。”
辞盈不意外,有些想问:“你是不是听不见?”辞盈不嫌弃聋子,但她的眉宇间俨然已经有了对身前青年的嫌弃。她甚至都不再掩饰这种情绪。
谢怀瑾垂着眸,手扶在辞盈一旁的秋千绳上,声音轻柔:“长安也落了雪,姨母和素薇的墓碑上全是雪了。”
他好似明白说什么少女那双眼睛能重新恢复神色,当辞盈看向他时,他温声道:“等回去之后,我们去给姨母和素薇扫雪好不好?你也许久未回去了。言语间竞然有三分乞求的意思。
但谢怀瑾甚至连乞求都是高高在上的,就是披着一层乞求的皮,内里满是对辞盈不会拒绝的笃定。
辞盈轻笑了一声,她说“好”。
她望向自己的腿,明明雪还只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