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觉得这一趟出来得太妙。
她记得,当时从将军府带出来的,母亲的那一件绛紫色衣衫,便是用垂纹布做的。她这段时间竞都忘了拿出来晒晒,通通风。等了一会儿,便见护卫已经排到了吉祥饼铺的门口,宋湘灵便将要买的东西告诉他,待身后的护卫们一人提了一食盒,他们便浩浩荡荡地回了容府。倒是天公作美,刚刚排队的时候是阴天,不晒,等他们回来后,在房间里坐会儿,太阳便出来了。
宋湘灵想起母亲的衣衫,便打开柜子,从自己的衣物旁边将母亲的衣物拿出来,展开,挂在了晾衣绳上。
她一边挂,一边想,真搞不清楚为何母亲会在出征前做了这套衣物。而且这衣物的形制正式,平日是穿不出门的,难不成母亲是为了什么特殊场合才准备的?
可她最后都没来得及穿上这衣物,变成了压箱底的一件。以至于后来连自己和披月,都忘了还有这一件,素日晾晒时,亦未能顾及。好在这垂纹布用料结实,八年了,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破损和腐坏。沐夏看了,小跑过来,道:“少夫人,这衣服颜色重,若是直接晒了,怕会吸收太多的阳光热量,以致布料和色泽受损,应当反过来晾晒。”宋湘灵恍然大悟:“还是你有经验。帮我翻开吧。”谁知,两人一翻开这衣衫,在阳光照射下,便见内衬的后背位置,似乎缝了双层布料,透光程度与其他地方不一致。宋湘灵的手移上去,轻轻抚摸,有些奇怪。看向沐夏,亦是一脸疑惑。
宋湘灵一怔,忽然想起那日祖父生辰,席上的伯伯们说到的事情。她似是忽有所感,亦或是与母亲心意相通,便嘱咐沐夏去取一把小剪子,然后她心一横,将那双层布料的边缘剪开……,随后,两人都怔住。
上面一层布料掀开后,最底下的布料上画着纹路,定睛一看,竟然·...地形图!
这不就是当年,她父母便有北境地形图的最详实充分的证据吗!宋湘灵声音都颤了:“我去叫容翊淮来!”她情急之下,都忘了今日容翊淮要上朝。
还是亲自去书房找了一圈,见着了惊奇的李芜,经他提醒,才想起来容翊淮一早便入了宫,眼下还未散朝回府。
但看她着急,李芜便谨慎问道:“少夫人,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,我现在便出门去,等公子下了朝,我便说与他。”宋湘灵想了想,只道:“此事一两句说不清楚,你只同他说,我这里发现了案子相关的事情,请他下了朝便赶紧回来。”李芜一听,便知这是大事,赶忙应了一声,便赶忙出了府。待与他说完,宋湘灵还觉得心在怦怦跳着。案子的事情,除了她那日不小心于容府别院看见了施长策之外,容翊淮一点儿都没让她卷入。
他查到哪里了,可是已经找了指向兖国公的证据,她若将地形图的事情告知于他,对他查案又有帮助吗?
宋湘灵颇有些惴惴不安,又回了自己的院子,研究那衣物夹层的地形图。这份地形图画的很详尽,范围蔓延剑阁关附近约百里的区域,哪里有山,山高多少,哪里有河,河宽多少,都有准确的记载。她想,母亲应该是誉抄了一份,带去了前线。而这最初的一份,则保留在这件衣物的夹层里。边境刀剑无眼,胜败难测,这样一份珍贵的地形图若在战事中遗失或损坏,对威北军来说是不小的损失。于是底稿便以这种方式,一直保存在将军府内。
好在是质量上佳的垂纹布,才能这么多年依然保持图案和字迹清晰。宋湘灵忽然明白过来,当年垂纹布在京中便不算风靡,她更不应该用来做赴宴穿的衣物。
先前的违和感,原来是因为这件衣物在制出来时,便根本没想过要穿。她正于院中胡思乱想,忽听院门口响起脚步声,随后便是一身暗红朝服的容翊淮匆匆走来,有些担忧:“阿灵?”
她将身子侧了侧,让容翊淮看见平铺在桌案上的那张地形图。于是,就连容翊淮也屏住了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