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突然直呼她闺名,而非客套的“沈姑娘”,不禁让她心头一颤。更令她惊惶的是,他竟知晓她倾慕于表哥。
她震惊地看他,对上他那双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的眼睛。那眼神太过熟悉,像是猛兽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,又像是看着一件即将被人夺走的珍宝。明明生得极好看的一双眼,此刻却盈满令人窒息的占有欲。
她攥紧手帕不自觉地后退两步,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竹节。喉间像是堵了团棉花,半个字也吐不出来,许久才问了一句:“你怎会知道?”
这意思像是承认了。
薛召容神色变换,清声回道:“是从你二哥那里听闻的。如今亲王府急需重臣帮衬,而江义沅姑娘又不愿嫁,为保亲王府,总要择一位贵女与我成婚,放眼整个京城,似乎只有你比较合适。”
合适?
沈支言皱起眉头,若当真合适,前世他们怎会过成那般模样?他明知她心系表哥,却仍强行逼着她对他生情,即便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,他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,对她冷冷淡淡,致使两人最终形同陌路,整整一年相看两厌。
前世不合适,今生就合适了么?既得上天垂怜重活一回,谁不愿觅得良人?纵使不嫁表哥,她也断不会再草率许婚。
薛召容此人,才华横溢不假,可性子太过强势,心思又深不可测。前世成婚一载,她尚且摸不透他分毫。或许他们本就是八字相克,注定怨偶。
“薛公子。”她喉间发苦,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清越,“你就这般急着娶妻?随便挑个贵女便能将就?”
世人都道他如天上明月可望而不可攀,谁曾想他竟能道出随便成婚之言,这与外界相传的他大不相同。就这般轻贱自己的姻缘么?婚姻大事,在他眼中竟可如此儿戏?为何非要走这条绝路,为何不能另谋他法?两个不相爱的人硬凑在一处,岂会有好结果?
这话问得薛召容神色微怔。那双惯常清冷的眸子渐渐泛起复杂情绪,却久久未发一言。
春风本该温柔,可此刻拂在沈支言身上,却只觉寒意彻骨。
说来可笑,方才初见他时,她心头曾涌起难以言喻的悸动。即便那段姻缘不堪回首,可断头台上他最后那个愧疚的眼神,那句锥心刺骨的“对不起”,总在午夜梦回时让她湿了枕衾。
她并非铁石心肠,自初见薛召容起,心底最柔软的那处便不由分说地给了他。前世每每见他来到她的别院中独坐到三更天,她总会沏一盏热茶送去。当他将她抱进怀里,她也只是稍作挣扎便由着他去。
或许一年的光阴太短,短到不够理清这段始于利益的姻缘。她带着对表哥的执念嫁过去,而薛召容又稀里糊涂把她娶回了家。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坐下来好好聊聊,就那样仓促地共赴黄泉。
远处传来丫鬟的脚步声,沈支言不愿再多言,转身离去。薛召容独自立在竹影里,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。许久,才默然跟上,一前一后回到了阮苓那里。
阮苓的伤处已由太医包扎妥当挪到了厢房。此时沈支安正执匙喂她喝水,小丫头倚在绣枕上,明明双手无碍,却偏要赖着二哥哥伺候。
见她气色好转,沈支言略感宽慰,二哥这般体贴,想必对阮苓也并非无意。若能成全这段姻缘,倒比让她嫁去别处强。
沈支安见他们回来,耳根蓦地红了,忙搁下茶盏。他整了整衣襟,对静立门边的薛召容道:“今日多亏薛公子相助。恰值午膳时分,不如留下一起用膳?”
沈支安原以为以薛召容的性子定会推辞,不过是循礼一问罢了。谁料薛召容竟颔首应下:“好,叨扰了。”
这一答反倒让沈支安怔了怔,随即笑道:“那你们稍坐,我去吩咐厨房。”
薛召容依旧立在沈支言身后半步之距,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。
阮苓滴溜溜转着眼珠,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。想起今日在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