针,回到院中时,徐闻铮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,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。
她将针递过去,徐闻铮捏着绣花针往那小孔里一顶,手腕突然发力。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木珠子竟裂成四瓣。里头滚出颗花生大小的泥丸,裹着一层朱砂。徐闻铮两指一碾,泥壳便剥落开,露出里头卷得极紧的绢布条。清枝屏住呼吸,不自觉地往徐闻铮的肩头靠了靠。徐闻铮手指极轻地捻开绢布,那布料薄得几乎透明,细瞧之下,才能看见上头的一丝丝墨迹。
她眯起眼睛,上头只有几个字,底下还描着好多道弯弯曲曲的线,像是画了处宅院的布局。
清枝不识字,那纹路也极为复杂,瞧不出什么门道。徐闻铮眸色骤然一沉,起身拿了一只火折子,对着它一吹,瞬间燃起了火星。
将绢布置于火星之上,绢布刚触到火星便卷曲起来,转眼就烧成了灰烬。徐闻铮盯着那点残灰看了半响,喉结动了动,却终究什么也没说。清枝看见绢布化成了灰,有些可惜,问道,“这东西没用处?”余音未落,一阵风掠过,将最后一点灰屑也卷得无影无踪。徐闻铮沉声道,“如今,确实无用了。”
因为他已将绢布上的内容悉数记在了脑子里。清枝的胸口像堵了团棉花。这一路她风尘仆仆,丝毫不敢懈怠的东西,转眼就化作了青烟。
她叹了口气,转身出了院门。
徐闻铮整个下午,都静坐在窗前,面上毫无波澜,但心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。
他忽然低笑一声。如今他终于看清了圣上的棋路。徐家这场灭顶之灾,果然和南岭的那份密报有关,而藏在暗处的那人,一定也在岭南。
徐闻铮盯着散落的木珠瓣出神,眼下他想不明白的是,祖母为何偏偏选了清枝来藏这木珠。
以他的推断,清枝和祖母这些年应该不曾有过交集。清枝曾和他提过,说遣散家奴时,因为她是家生子,祖母多给了她一份银钱。
难道仅仅一面,祖母便能将清枝瞧透?
徐闻铮陷入沉思。
几日后,清枝觉得,王庭溪忽地跟吃错药了似地,对着她动不动就脸红不说,还要抢着干她家的活儿。
前院的树苗修剪了,水井找人给她来打好了,这几日还总拿着根麻绳在她屋后比划,说是要帮她围个篱笆墙来养鸡鸭。王庭溪在屋里闷头琢磨了好几天,总算转过弯来。徐二哥看不上他,原是因着他没显出真本事。细想也是,他与清枝相识不过月余,徐二哥哪能轻易信得过他的人品?
如今想来,自己那番话,确实显得唐突了些。王庭溪攥了攥拳头,把袖子往上挽了两折。横竖日子长着呢,只要他少说多干,徐二哥总能瞧见他的诚意。
于是他几乎将清枝家的农活揽在了自己身上,还抽空给清枝搭了鸡笼,外头的塘子他也拾掇好了,拔了水草,又巩固了塘堤,放了鱼苗和藕种,还见缝插针地往清枝跟前凑,对着清枝就是一阵嘘寒问暖。徐闻铮这几日心里燥得厉害,书案上摊着的宣纸好几日没动过了。那木珠里藏着的线索本该细细推敲,可他现在连碰都不想碰。这王庭溪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,任自己如何给脸色,硬要往清枝身边凑。这天清晨,日头还没露脸,徐闻铮就堵在了小径拐角。王庭溪刚出门,一抬头正撞见徐闻铮抱臂立在前头,冷着那张脸。“走。”
徐闻铮甩下个字就大步往前迈。
“徐二哥这是干什么去?”
王庭溪跟在身后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徐闻铮头也不回,言简意赅,“去巡地。”“巡地?”
王庭溪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徐闻铮身后。徐闻铮突然蹲下身,指尖戳向地里一丛青菜苗,“这是什么?”王庭溪原本有些局促,但见到熟悉的菜地,神色渐渐放松下来。他蹲在田垄边,指着那片绿油油的菜苗说道,“这是葵菜,能炒着吃,也能煮汤或者做馅儿,口感软滑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