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定定看着他,见他确有此意,沉沉一叹:“罢了罢了…”
“你所料不差,若论朝堂两派相争,确是降派所为,但并非是那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者手笔。”
钟离雪怔住,“竞然不是他么?”
梁溪道:“他虽排除异己、构陷忠臣,但你父亲一介江湖子,还不值得他亲自动手。”
“那是何人?还请老先生不吝告知。”
梁溪再次叹气,过了片刻,颓废认命,道:“他麾下有一人,现为御史中丞,领弹劾百官之职,除此外,暗地里他还豢养了不少江湖中的奇人异士,其中一人便是来自西域毒人族的蜥蜴人。”
蜥蜴毒人族?
若是曼罗在此,一定会想起那是何人。
但钟离雪不曾见过,梁溪便道:“那是个怪人,全身泛绿,五指粘黏,形似蜥蜴,是个用毒高手,曾在天山外呆过一段时日。”“十八年前,当我得知你父亲被毒死在恒山,紧接着我被贬出朝堂,便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们所为。”
他恨得捶胸,“你父亲,全因我受累,我对不起他啊!”钟离雪忙握住他的手,“老先生莫要责怪自己,父亲所为是他心甘情愿,概因奸人构陷,并非先生之错。”
“孩子……“梁溪枯瘦的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腕,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,“我原想着将这些秘密带进棺材。可,可我实在怕你重蹈覆辙,最终丧命。”他喉间溢出一声哽咽,“你且听仔细了,听完之后,定要应承老夫一件事。”
梁溪抬眸紧盯着他,“只去杀了那蜥蜴毒人便可,莫要与朝堂之上任何一人对上!”
钟离雪沉默,他还想杀了那豢养之人!
若非他招揽蜥蜴人,父亲怎会凄惨死去,若非他授意,蜥蜴毒怎会落在父亲身上,此人为祸害源头,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。“答应我!"梁溪紧紧握住他的手,
钟离雪张口,说不出话来。
梁溪猛然捂着胸口咳嗽,咳得上气不接下气,面色苍白,钟离雪急了,这才松口,“好,先生,我答应您!”
咳嗽声倏然一顿,梁溪抚了抚胸口,往后躺在靠枕上,“我时日无多了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。”
“你父亲希望你活下去,我也如此。你若与人上之人对上,便如那蟀游撼树,动弹他不了分毫,反会平白丧命。你父亲、我、还有那千千万万抗金战役中丧命的英魂便是活生生的例子。孩子,听我一句劝,你还有妻,莫要偏执行事。钟离雪垂下首,冗长沉寂后,他道:“晚辈知晓。”片刻,他忽而悲怆一笑,“老先生,世道当真不公”梁溪闻言苦笑,“骅骝拳锔不能食,蹇驴得志鸣春风啊!”真正知晓是何人害了父亲后,钟离雪对这个朝代十分失望,精忠报国者死而后已,小人得志者猖狂嘶叫。
这岂止是父亲的冤死?
分明是一个时代的耻辱。
正是有了这些屈躬卑膝讨好外敌的奸臣所在,才会致使宋朝泱泱大国自降为金人臣。
何其可笑,何其可悲!
他有时恨不能金人大举入侵,将所有土地踏平,将奸臣小人尽数碾作童粉,以平千千万万忠良英魂。
世道,烂透了。
钟离雪原本还想多陪老先生一段时日,再告辞离去。可老先生没能熬过次日,正月十五团圆之日,老先生就此长长久久阖目,半山舍院挂起缟素白幡。
诸多学子纷纷上山吊唁,便是城中百姓听闻此噩耗,也都齐齐涌到仓前山前痛哭。
先生一生忠君爱国,两袖清风。在朝为官时团结军民,击退金兵;致仕后更是倾尽家财,于城郊各处广设书院。
每日清晨便见先生拄着竹杖,踏着晨露往来于各间私塾之间,为寒门学子讲授圣贤之道。那些年受过先生教诲的读书人,日日跪拜在仓前山前,痛哭流涕,高声朗诵文章。
草长莺飞二月天,钟离雪随着老先生的家属带着老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