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光亮,渐渐地,有别的色彩涌入,视线中央有一张熟悉的脸,墨浓的发、墨浓的眉目,但往昔红润面色略显苍白,汗迹点点。
她为他灌注灵力,又受伤流血。
她已受伤,仍强自架起他一条臂到自己肩上,支撑着他。她总是若无其事的模样,这时候还转头来对他笑笑。谢非池当下如遭雷殛,意绪纷乱,屈辱,自责,感动。
他将这滔天的滋味收拾。
那一切的祸首还端坐金日之上,手执长剑,正欲再放出一击……谢非池理智已回,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冲破樊笼,席卷识海。九天寰宇都在他眼前澄明起来,星屑浮动,纤毫真切,敌人疾疾法光,也在他眼底无限拖延放慢。
他无暇顾及那股天降的清明,因心中杀意尽显。修长双目睁开,杀机涌动。
千钧一发。
谢非池几乎没有迟滞,剑锋一扬,冷然进逼,直取敌首。一剑直刺,立时有鲜血骤然溅染剑身,如雪中露出一条红蛇尸首。极快,极稳,极狠。
虽只是在对方的臂上割开长长一道,但自诩天神的人皮肉裂开,淌下血来。谢航光仿佛不可置信,此子竞就此摆脱了他控制,还出剑攻来。莫非生死一线,他危急之中顿悟一一
抑或,是因情之一字。只为那幼稚无聊的玩意,一息之间顿悟,境界攀登?转念他已镇定,臂上流血一道,不过一时之失,何足惧之。他本想还击,但后心又受一重击。是那师妹!
乔慧见师兄已清醒,心中一喜,情势危急,也没有多问,只运起法光,与他远近配合。
受了一击后,谢航光形再度无形。
见那邪修故技重施,匿迹于星海,乔慧在谢非池身后道:“师兄,他方才既想夺舍于你,他的神识定还残留在你识海中,你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以此反来追踪他。我施法渡灵为你护持灵台。”忽听见乔慧的声音,谢非池只觉恍如隔世一般。听她言语仿佛仍中气十足,全无挂碍,仍有心思来支使他、调度他、指挥他。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:其实任她差遣调度一生一世也无妨了。如此想着,他只道一个好字。话音未落,已按她之说法,反追而去。星辰间,有一道与他识海中的黑浪相仿的气息。他飞身一跃,立于古星上,一片星尘扬起,有陨洞坑洼。忽地,身后有一片磅礴灵力袭来,只一息间他已回剑格挡。轰然一声,两道灵力相击,施法之人皆退出数里远,法光过境处,古星之上纵列出长长沟壑,若俯瞰,这沟壑已可堪天堑,有一座城池之长。
谢非池此际只想杀了他,天启剑光冲直,道道都是击向对方的胸膛、咽喉、头颅。
数剑交锋之中,又一道血痕绽开。
日月影摇,星屑尘飞,同族相残。
“不好,师兄小心!”
只见漫天群星竞如受驱策,如流光飞矢,飞驰而来。流星破空之疾,人力难及,但电光火石间,有一法盾竖在谢非池面前。是,她神思慧敏,自然反应极快。果真如她所说,师兄,我护持着你。
他回眸去看,向她略一点头。一眼如同一万年。再回首,谢非池耐心已失,一念决绝,已不想再在星辰之间找他出来。他复又扬剑,天启清光幽冷,一道如江如河的光浪一分为万,摧枯拉朽。月驰星陨,星轨崩乱,无数的星、银白的月,皆化作落陨,散落。此间已无星辰,只余一轮金日。
日月之中,日为尊,古来神话、今夕凡民,都歌着它颂着它。金日依然辉煌、灿烂,映在谢非池眼中,它却是大势已去,不过是一燃尽的火石,兀自放出最后一点光芒。
谢航光道袍一扬,暗金的一片,顷刻融入日光之中,化灰。他呈露出上身,两臂、胸口,俱是金漆符文。寰宇幽暗,唯有那金纹如人之经脉,暗光游走。幽微之中,真像一尊以金糅漆的神像缓缓浮出,法相庄严,高不可攀。
那青铜的古剑,亦金光幽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