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传来一阵脚步,砚山隔着门道:“主子,大夫来了。”沈不器立时起身,快步出门。大夫在东厢里间诊脉,他负手立在外间,神情肃然。
砚山觑着他脸色,小心翼翼凑上前去,低声道:“曾县令闻得主子归来,方才特差人探问,请主子得闲赐个信儿,卫金事和睿王府的路长史欲前来拜会。沈不器目光一凝,“可还问了旁的?”
砚山倒是机灵,小声道:“主子放心,我只说大人舟车劳顿,偶感风寒,这才请了大夫过来。
“我们昨夜来得隐秘,马车一路送到内宅门口,衙门里谁也没见着宋姑娘。”
沈不器又问:“卫金事在何处?”
“小的路上刚巧问了一嘴,说是卫金事早早就到了衙门,估摸着是为兰姨的案子来的。”
林锦程靠在门边听了半响,此时不由得迈进屋中,凑上前提醒。“兰姨昨夜被抓,正是这位卫金事亲自盯着衙门拿的人。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,你若要周全,须得寻个滴水不漏的法子。”林锦程话里有话,可沈不器薄唇紧抿,却道:“此案未必没有转圜之地,待我弄清案情再说。”
正说着,七叔忽然在门前现身,他快步走进屋子,低声道:“属下方才得信,卫卓将丁虎子抓了。”
砚山讶然:“丁虎子?他犯什么事了?”
而沈不器眉心心一蹙,“是为金兰的案子?”七叔点头,“报案那人一口咬定,三年前正是金兰与丁虎子合谋害死自家亲弟,眼下卫金事正在前堂审问。”
说罢,七叔面露犹豫,朝里间看了一眼。
“属下听闻,审问时两边攀扯出宋姑娘,卫金事方才已派人前去静雪庵问话。”
林锦程一惊,“可要差人抢先一步,给静雪庵里通个气?”沈不器想得更周全些,低声吩咐道:“去将她房中书画、细软打点了,故意撒扔得狼狈些,装作仓皇逃窜之态。”
七叔立时应下,又迟疑道:“那若是官府向姑子们问起,万一说漏嘴了”沈不器思忖几息,缓缓摇头,“她们不会的。”见他心有成算,七叔也不再犹豫,匆匆离去。大夫在里间等待许久,待外头安静下来,总算适时从里间出来。沈不器一个箭步上前,语速飞快,“大夫,她情况如何?”“老夫观这位夫人乃是根基亏损,忧思过甚,气血两虚。此番急怒交加,将往日积下的病根全勾了出来。“大夫捋须沉吟,“夫人可曾落过水?”沈不器喉头发紧,低声应道:“一年前,落过两次。”寒秋之际,不知在江水中挣扎多久才爬上岸。大夫一听,眉头皱得死紧,也顾不及对面身份,忍不住责备道:“怎么照顾的,让人落两次水!底子本就虚,脉象浮弱无力,已如游丝,只怕平日吃食也随便,二十左右的年岁,养成这幅模样,简直胡闹!”话说出口,大夫见眼前男人脸色愈发难看,却没有恼羞成怒、怪罪下来,心底稍安,语气也缓和几分。
“高热神昏最是凶险,纵使转醒,也得好生看顾着,静养百日,切不能劳心伤神,再动七情。如若不然,恐怕对寿数”大夫叹了口气,坐到桌边,从药箱中取出纸笔,斟酌着开方。写完抬头,眼前却不见方才的男人,只能将方子交给砚山,细细交代一番。林锦程站在一旁,听得仔细,待大夫说完,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荷包,轻轻推至药箱旁。
他笑得客气周到,“劳大夫大清早跑一趟,一点心意给先生吃茶。今日肠脉案,还望先生守口。到底是内帷之事,恐惹闲人妄议。”这大夫倒也上道,利落收了银子,提着药箱,随砚山回医馆抓药。房门关上,脚步声渐远。林锦程站在原地,脑子里仍千头万绪。半响,他靠近里间,隔着一层细篾珠帘,只见沈不器坐在床沿,微微俯身,看不清动作,只偶尔听见帕子掠过锦被的慈窣轻响。林锦程靠在门外沉默看着,侧脸躲在阴影中,看不清神情。半响,他拨开珠帘,朝屋内人略一颔首。沈不器循声看来,会了意,将帕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