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句句都在维护您,不让林公子说您一句不是……
砚山一口气说完,才发现周遭一片寂静。
发胀的脑子稍稍冷静下来,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,有些懊悔,又有些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决绝。
“小的只是少爷身边跑腿的,算不上什么人物,本也不该说这话。今日是我逾矩,姑娘将来恼我也罢、恨我也罢,小的都认了。“可唯有一件事,小的实在不愿姑娘误会少爷。”砚山一字一句道:“少爷从未轻视姑娘,也从未盼着从姑娘这儿拿到什么回报。桩桩件件,不过以诚待之,仅此而已。”他沉默良久,转头看了眼背篓。
“将这药材与钱财作等,斤两计较,既辱没了您,也辱没了少爷一颗真心。″
说罢,他躬身行礼,转身快步离开。
宋云谣僵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回神。
砚山的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响,她双脚如踏云间,只觉晕头转向,好不真实。真心?
太荒谬了。
当她面,躲闪回避、划清界限的是他。
背过身,情真意切、痴心付出的也是他。
摇摇摆摆,颠来倒去,不知所谓!
宋云谣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,越烧越烈。他们主仆二人,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,真拿她当消遣不成?京城书宦世家的少爷,屈尊降贵来这山沟沟里做圣人菩萨,她这了无所依的"寡妇″就得全盘受着?
今日施些好处就得跪地谢恩,明日玩腻了一脚踢开,还得要她识情识趣,成全他这天真少爷的无辜姿态?
真当自己是这山沟里的土皇帝,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不成!宋云谣死死盯着墙角,老旧的青砖上黏着蛛网,其上布着星点的残翅,一只飞蛾却浑然不觉,扑进蛛网中,挣扎颤动。下一刻,蛰伏已久的黑蛛扑上前去,尖利的口器霎时咬下飞蛾的脑袋。那瞬间,宋云谣无法抑制地浑身发抖,双手紧紧攥成拳头,失控的情绪在身体里冲撞,从眼眶中逼出泪来。
她分不清那泪的滋味,究竞是羞愤,委屈还是对自己的怨恨。她操起墙边挂衣的竹竿,狠狠打向墙角,一下又一下。半响,她终于停下动作,手指脱力,任竹竿滚落。蜘蛛早已落荒而逃,断裂的蛛网挂在竹竿上,而那飞蛾残缺的尸体轻飘飘落到她脚边,仿若老天精心设计的一则谶语,无言嘲弄她的天真。宋云谣,永远犯蠢,永远重蹈覆辙,永远学不会教训。她盯着那只飞蛾,无端感到某种命定般的悲哀。自宋云谣住处离开,砚山越走越快。后山朝雾重重,冷风钻进衣领袖口,他打了个寒颤,骤然停下脚步。
他不该说那些话的。
理智终于回笼,回想方才自己说出口的话,砚山面如死灰,猛地蹲下身,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。
坏了坏了,都怪这张破嘴……!
烂熟于心的山路忽然变得无比漫长,砚山不知花了多久才爬上云栖斋,盯着沈不器的房门,双腿发软。
林锦程刚起身,偶然路过,就见他呆呆站在沈不器房前,一脸菜色。正纳闷着,忽然瞥见他背篓里熟悉的螺钿盒子,脚步当即顿住。若没记错,似乎是沈不器前几日从金华带回来的贡药。莫非,宋姑娘将它们全须全尾送回来了?
林锦程心头一动,刚想开口询问,就见砚山深吸一口气,视死如归般进了屋子。
林锦程.?””
屋内,沈不器已穿戴整齐,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。昨夜去县衙杀了个回马枪,冷着脸陈清利害,三两句逼出了曾岩的实话,才知县城里已经出现了几个伤风害痢的病患。曾岩虽上任不过半载,人脉关系却铺得开,立时打听到常山一带已有疫病的苗头,当即慌了神。
哪怕定阳县只有零星几个病人,尚不能盖章定论,他也急匆匆将流民抓出城外,只想尽可能保全县城,切莫丢了这来之不易的官帽。沈不器得知实情,一时不知该夸他谨慎小心,还是骂他欺上瞒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