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我才十二,谁也没猜到我头上。”
沈不器张张嘴,竞连一句宽慰都说不出口。一种骇人的悲伤自林锦程身上喷涌而出,顷刻间也将他席卷。
沈不器低下头,红了眼眶。
他好像终于明白,为何林锦程总对他与宋云谣的关系反应过度,为何林锦程十二岁后就荒废了举业,再未精进一步。林锦程望着地面,声音喃喃,仿若自言自语。“三郎,莫要重蹈覆辙。有些事,非你我人力可为。放过自己,也放过宋姑娘吧。”
沈不器背过身,抬手抵住颤抖的唇,强忍一夜的泪终于滚落眼眶。四哥,我与宋云谣,同邝哥儿与那女子不同。我和她之间,比起他们,更莫若天堑。
良久,他低声道:“四哥,我明白了。”
夜半,许是檐下落雨滴答扰人,沈不器躺在榻上,辗转难眠。过一会儿,檐下落雨声渐歇,屋里屋外一片寂静,可沈不器依旧无法入睡。没了雨声的借口,思来想去,他总算找到元凶。他一只手支在脑后,一只手在颈间摸索,勾着系绳,轻轻扯出玉佩。床帐里一片漆黑,只隐约能看见那竹纹玉佩的轮廓。他轻轻摩挲玉佩光滑的表面,思绪纷乱。
他忽地想起刚从松阳回来那日,他与宋云谣并肩走在路上,她说自己忘了带玉佩,约好改日再送还。
可如今想来,她脖颈间若隐若现的两根系绳,其中之一分明就是这枚玉佩。而她今夜与他……决裂……时?
一一不对。
应当说,她今夜将玉佩丢到他身上时,似乎也是临时起意。如此看来,莫非她日日都贴身挂着这枚玉佩?思及此,沈不器指尖微僵,忽觉手里这枚玉佩烫手起来。可是,温温凉凉的玉佩,日日贴在她身上,怪不得丢给他时,是热的……沈不器眼神有些发愣,身体又热又痒,却又说不清哪里热、哪里痒,仿佛有虫子钻进经络里,顺着他五脏六腑爬,隔着皮肉看不见、抓不着……那虫子许是钻进脑子里,他竟鬼使神差抬起玉佩,轻轻凑到唇边。那冰凉的触感甫一贴住唇瓣,他陡然反应过来,吓得一骨碌坐起身,头磕到床沿,手一松,玉佩砸到胸膛,又是一道刺痛。疼痛总算令他从心猿意马里脱身,他揉揉胸口,有些不解。自打收到这枚玉佩,他始终将它小心收藏在匣子里,唯有重大场合才会佩戴,还从未试过挂在脖子上。
这玉佩并不小巧,他挂着都觉难受,宋云谣竞不觉得格得慌么?漫无边际地思忖片刻,他忽然顿住了。
将贵重物随身带在身上,是因为她只能带在身上啊。四岁被卖离乡,翠莺阁学艺十载,卖入陈府为妾两年,向西逃亡,如今又流落静雪庵中。
漂泊数年,辗转四地,从青田县到杭州城,再到定阳县,纵有一方屋檐躲雨,却无一处是她的家。
流浪之人的行囊,不就只剩一个自己么?
沈不器神情怔忡,手无意识地攥紧玉佩。半响,他才反应过来,玉佩已在手心里深深扎下痕迹。
左右都睡不着觉,他翻身下床,从抽屉里找到那只半干的荷花灯。烛光下,纸灯透着丝丝缕缕的纹路,近乎透明。他望着那两团模糊不清的墨迹,早先在河边匆匆一瞥的画面仍清晰无比。一朵梅花,一尾小鱼。
若梅花代表素梅,那小鱼又是谁?
总觉得有些熟悉……
沈不器兀自思忖着,冷不丁想起,那日宋云谣为素梅烧纸时,口中似乎念叨着什么。
那时她声音很轻,几乎与气声无疑,风儿断断续续吹来她的只言片语,似乎有一句……
他喃喃道:“鱼儿?”
这小鱼,莫非就是"鱼儿"?“鱼儿″又是谁呢?他翻过窈儿写给素梅的信,信里写了许多翠莺阁姑娘的名字,却没有一个“鱼J儿”。
难道这是她还未进翠莺阁时的玩伴?
他心心里明白,若此人当真是童年玩伴,那多半只在宋云谣心里有些分量,与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