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说话间,马车竞猛地一抖,骤然刹住。
林锦程有些习武的底子,手下意识一撑,只在原地踉跄一下。宋云谣却未反应过来,身子随之向前一扑,只听"咚"的一声闷响,整个人重重撞在车壁上。
“宋姑娘,没事吧?”
身子被人扶稳,宋云谣睁开眼,揉揉被撞得生疼的下巴和肩膀,却见林锦程面色沉沉,声音陡然严肃起来,手摸向腰后,朝车帘外问道,“砚山,怎么了?”
车帘忽地被人掀起,砚山惊魂未定道:“路边忽然窜出来几个人,马车差点撞上,还好及时拉住了。”
林锦程没再多话,推开砚山,跳下车查看。砚山忙问道,“宋姑娘,你没事吧?”
宋云谣勉强摇摇头,待她从疼痛中缓过劲,林锦程已钻进马车。“是几个流民忽然冲到马车前拦路讨钱。“他语气略带几分气恼,“若不是砚山反应快,为了几文钱,只怕要将命也搭上了。”宋云谣不禁侧头朝车帘外看去,却见路边站着几个面黄肌瘦、衣衫单薄的流民,手里握着不知哪儿捡来的木棍,佝偻站着,目光畏缩而躲闪地朝她看来。宋云谣心下有些不忍,犹豫片刻,她低头解下腰间荷包,从半兜子铜钱中摸出几块零散银子,作势要给砚山。
林锦程却将她拦住,“银子给多了未必是好事,姑娘自己收着为好。”砚山在旁点头,“四少爷方才已给了不少银子。"说完,又赶快补充一句,"少爷的份我也替他给了。”
说罢,砚山得了林锦程一个眼色,飞快坐到辕上驾车。宋云谣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几个流民,只能作罢。
林锦程斟酌道:“那几人虽看着可怜,性子却有些……我知道姑娘好心,可越是穷途末路之人,越难保其本心善恶,还是谨慎接触为好。”穷途末路之人……
宋云谣神色微愣,而后佯作无事道:“林公子说得是。”他并未察觉她话里的异样,只兀自思忖道:“近来县城附近频频见到流民,也不知究竞何处受了灾,县衙里可有准备。”林锦程虽只在浙江都司挂了个闲职,可毕竟出身武人家中,对城防一事殊为敏感,当即便盘算着去县衙敲敲边鼓。
二人各有思量,一路无话。直到进了城内,宋云谣留心往窗外看,街上果然多了些衣衫褴褛的流民,龟缩在街角中,叫人看了莫名心酸。宋云谣心中有些沉重,直到走进茶楼雅间,见到张、柳二位先生,才打起精神,与他们攀谈起来。
这二位先生对她似乎早有耳闻,待她很是温和耐心。宋云谣明白这都是承了沈三郎的情,交谈起来也处处客气小心。据柳先生所说,吴善为今日一早便被“客客气气"请去衙门,虽只是些生意上的争端,可有钱洪那狗皮膏药在,只怕得让他头疼一阵子了。趁此其间,衙门里会尽快调查重审绣英之案,只待线索浮出水面,便能将其一举拿下。
两边相谈甚欢,她很快便提起刘巧娘的筹谋。她打算查明,当初王攀为何会盯上连刘家自己人都鲜少知晓的祖产矿山,又究竞掌握了什么证据,能以私开矿场、隐匿税课为由,逮捕她父亲与大哥。虽说众人多少都心知肚明,这其中只怕又与吴善为脱不开关系,可毕竞涉及翻衙门旧账,还事关太监王攀,其难度可想而知。柳先生毕竟也只是与衙门有些关系,能否应下,宋云谣并无十足把握。却没想到,那位柳先生竞一口应下了。
宋云谣愣了稍许,有些不确定地问道:“柳先生……不用和衙门里的门路先通个气么?”
柳先生与张先生对视一眼,面面相觑,在彼此眼里都看到几分慌乱。一一要命,大人究竞同这位小姐说了些什么?林锦程适时轻咳一声,“宋姑娘不必担心,柳先生早就去衙门打听过,那位钦差本就有意调查王攀旧案,这事多多少少也沾边,衙门里定不会轻易放过。柳先生忙应和,“正是。姑娘不必担心。”宋云谣心下"咯噔"一声,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