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下,可钱家有个不识相的说了句难听话,冯乐之气歪了鼻子,当即拂袖而去,转头就又去了衙门,状告钱家诽谤。那时他恰好也在县城,正在翻看柳先生从衢州带来的状子与账目,听闻此事,便干脆让柳先生前去探探情况。
不打听不要紧,一打听,还真叫他发现些许端倪。沈不器道:“钱刘两家生怨已久,这事你可知晓?”“有所耳闻。两家从前是姻亲,后来钱家攀上了……"她一顿,“攀上了太监的路子,从刘家抢了不少生意,两家便闹掰了。”沈不器没注意她的异常,补充道:“不光如此,刘家当初被卷入了一桩匿税案,不得不变卖家产,四处打点、补齐税额,这才就此落败。”“而那桩匿税案所补齐的税款,最后都进了钱家那位靠山手里。”“就是那个太监王攀。“他好心提醒,“刘家自然觉得是钱家在后捣鬼,两家至此便结了仇。”
听到熟悉的名字,宋云谣心跳砰砰,干巴巴应了一声,“这样啊。”沈不器话锋一转,委婉道,“那日,钱家人似乎提起一句,庄姑娘似乎曾与刘家一位大伯…”
宋云谣手心出汗,慢半拍点头,“啊,对,我记得。”“可据我打听,那庄姑娘从前似是与钱家有些关系。”她一愣,讶然道,“什么?”
宋云谣很快反应过来,“你是说,钱家故意设局让刘家闹出丑事?”沈不器颔首,“刘家在乡里名声不小,就算闹出什么丑闻,多半也都捂死在家里,绝没有宣扬在外的道理。这事能闹得满城风雨,多半是钱家所为。”她低声,“…然后波及了收留箐箐的静雪庵。”想起庄箐箐如今的模样,宋云谣不自觉握紧了拳头,心中五味杂陈,说不清是愤恨还是无力。
明明男人之间的仇怨报复、利益相争,为什么承受代价的永远是女人?钱家胜在当年,弄脏仇家名声;刘家赢在今朝,重新东山再起。可庄箐箐呢?三五岁的心智,畏惧人前露面,永远只能龟缩在尼姑庵里。她心中颓丧,久久无言。
沈不器心有所感,温言道:“当年实情究竞如何,还尚未可知,但如今留在静雪庵里,对庄姑娘而言,未必不是好事。”“你说得对。箐箐的事,只能稍放一放。”宋云谣勉强笑了下,打起精神,“让他们赔礼道歉不难,难的是如何洗清静雪庵的名声。”“名声这事,还需徐徐图之。“沈不器轻声宽慰,“就算一时蒙冤受辱,可住持为定阳百姓所做的善行,也绝非徒劳无功。百姓就算一时被蒙蔽,迟早也会清醒过来。”
“当真?"宋云谣不禁问。
沈不器点头,认真道:“当真。世上总不可能处处都是忘恩负义之人,至少你我不是,对么?”
望着他笃定的模样,宋云谣堵在胸前的郁气竞然一松。她第一次发现,原来这少爷的天真,也并没有那么惹人烦。她深吸一口气,从田埂上站起身,拎起草鞋。“沈公子,今日多谢。“她低头看了眼手上那双草鞋,朝他微微笑道,“还有,那双草鞋,也谢谢你。”
沈不器一愣,这才想起在平溪山寺那夜,他也曾编了一双草鞋给她。他不禁问,“怎么说起这个?”
她笑道:“因为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啊。”说着,宋云谣转过身,朝背后挥挥手。
“我这就回去好生画画,以报沈公子之恩!”夜色静谧,晚风簌簌掠过水田,吹皱田中倒映的月。她赤脚走在田埂上,沾满泥浆的脚踝时不时淹没在杂草中。
盘在脑后的发早已松散,她边走边解开缠发的布条,热得一只手拢起散发,后颈裸露在夜色下,弯出的弧度好似山间另一轮月。那背影消失在山坡尽头,身旁乍然少了一个人的呼吸,他忽然觉得这田间的蛙鸣蝉鸣吵得人心烦。
“少爷……
背后响起砚山的声音,他蓦然回神,见正他从田那头瞠水过来,浑身泥水、累得抬不起手、目光幽怨,不由轻咳一声。“放心,月钱翻倍,再多给你放三日假。”砚山眼前一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