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那一日,在桐江西行二十里外的蒲草荡里,船夫捡到一件绵绸短衫。
送来时,短衫已在泥水中泡了几日,脏得不成样子。衣摆有刀割过的痕迹,翻开衣领,里衬绣了个指盖儿大小的“沈”字。
沈不器站在江边,死死盯着短衫,又想起她在江水中的最后一眼。
身后恰有送葬的队伍绕山而过,白衣执绋、纸钱漫天,哭嚎伴着丧乐,漫山喧嚣。
沈不器满心悲凉。
几日后,早已候在平溪渡口的客船升起碇石、解了木爪,朝京城驶去。
风轻雨歇,潮平岸阔,正是好归期。
船到钱塘,沈不器与林锦程分别。林家舅母带着表妹早已等候在岸,确认沈不器安全无虞后,纷纷落了泪。
沈不器早已不见在平溪时的偏执模样,他含笑宽慰舅母与表妹,虽大病初愈,清减不少,却仍是风清月朗、温润如玉。
归期在即,不容他再蹉跎,几人便只在城外设了桌饯别宴。
席上闲聊时,舅母悄悄告诉他,矿监税使王攀前阵子消失多日,舅舅林承宗从衙门打听到消息,似乎是他在游船玩乐时,醉酒失足、跌进江中,断了性命。
沈不器听后,愣怔许久。
这说法漏洞太多,他自然不大相信。
只是比起他扑朔迷离的死因,想起这半月来在平溪的种种,沈不器只觉荒唐。
山中不过半月,他竟也有几分烂柯之感了。
临别时,沈不器避开舅母、表妹,偷偷叫住林锦程。
“四哥,劳你帮我打探个消息。”沈不器顿了顿,“我要找杭州府,一户姓苏的人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