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能不笑?
只是苦了他和俩孩子而己。
他青年守寡,晚年辛劳,穷尽一生攒下的家底全部付之一炬,孩子幼年失父,亲情缺失,在寨子里被嘲被讽,低人一等。都是他闺女一意孤行做下的孽!
以前年轻不懂事,拖累所有人跟着她受苦,现在人到中年,难不成还要不计后果的瞎矫情?
王老爹眉眼中的恼怒犹如死质,一时将本就因惭愧而越发怯懦的王大桃盯得溃不成军。
“爹,我……我不是这意思。”
她挠头,表情讪讪,低眉顺眼。
“哼!不是这意思最好。”
王老爹狠剜她一眼,眼瞧外头俩宝贝孙女儿嗷嗷叫着踏进大门了,他摆手,也不耐与她继续撕扯了,只撂下一句"听话点,我当爹的总不能害你。“便转身出屋,然后外头便响起了每日司空见惯的爷孙温情。“爷的俩宝贝,饿了啊?想吃啥?爷爷给你们做……白面疙瘩行不?一人再给你们卧个荷包蛋……”
“要俩荷包蛋,我要俩。”
“姐姐要俩,我也要俩,爷爷你不能偏心。”“行,行,给我宝贝孙女补身体,别说俩了,把我拆了吃骨头都行…”时至傍晚,将落未落的残阳披洒于简陋小院,给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披上了层温暖霞光,微风吹拂,童音笑颜。
而这,就是谢玉砚醒来后见到的第一眼画面。王大桃在屋里被老爹训斥一顿,丧眉耷眼,心情怏怏,蹶拉着鞋正打算也出屋呢,刚出两步,眼风便瞧到了,从堂屋破席上半立起身的谢玉砚。大眼瞪小眼,两人互看许久,终于,王大桃一声尖叫。“爹一一一一”
残阳落尽,昏暗的小屋里,三人表情一个赛一个的严肃。先绷不住表情的是王老爹,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玉砚,眸底惊愕。“你是说,你什么都不记得了?”
王大桃在一旁紧随其后,面上表情和她爹一模一样。“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?一点都不记得?”眼珠缓慢的将两人面上表情都过一遍,谢玉砚看似平静的摇了摇头。“不记得了,一点都不记得。”
王老爹是真没想到如今这种情况。
他一共就预设过两种。
第一种是最好的,富贵人家,失足落水,一旦醒来联系上家人,便会赠出金银,回馈恩情。
第二种是差一点,但对他们家也能有好处。穷途末路的富贵人,背后没人托底,也无处可去,便干脆以身相报,从此留在这里,回报余生。两种哪样都可以,但偏偏如今来了第三种。失忆了,这可怎么办?
王老爹脑子里一时想了很多。
失忆了,不记得以前了,也就是说没有立时立马的回报了。王老爹这人,就是一个偏远寨子里最普通的男子,哪怕他早年守寡,为了养大孩子,性格变得有些泼辣,可受周围环境所限,他依旧是个没什么远见的普通男子。
他不可能施恩不图回报,也想不到什么长远计划,在面前男人说出自己失忆,断了王老爹心;中的第一期望后,他沉默两秒,几乎立马把第二选择按了上去只是相比于刚开始的计划,他因为对方失忆,改变了一点话术。“可怜的孩子,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。”他泼辣的有些刻薄的眉眼硬是凹出了几分温良,双手握着谢玉砚的手,瞧着心疼极了。
“你是我闺女从偏远地儿买回来照顾家的夫郎,不想临到家了,居然失足掉进小河…唉,以前也不知你被倒卖过几手,反正可怜的紧,如今既不记得,那也挺好,那样污糟记忆也没什么值得记住的,以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就成。”这话说的挺漂亮,但可惜失了记忆的高大男人并没有立马相信,而是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又盯了王老爹一会儿后,突然张口。语音低沉,浸润着长久没喝水的干哑。
“劳烦,能把我落水时穿的衣服拿来吗?”先有个早死的妻主,又有个不顶事的女儿,王老爹平时在处理事情上也算得上身经百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