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的船只本可以不用那么多。
《唱唱反调》头版头条:我认为有人要造反。要说《大薪日报》是文化人的战场,各种小报就是给那些识字,但知识程度不高,只能看看话本的人看的。
八卦肆意飞扬,人们处在漩涡之中,一时都分不清哪些是对哪些是错了。但有一件事他们是知道的:汴河堵塞一事,是某些士大夫故意为之。《叽喳日报》上把所有证据都放出来了,包括但不限于有些米铺的仓库调动不合常理,两个仓库,一南一北,都离汴京相隔甚远,怎么就突然都要调过来了,不怕亏本吗?而且那个时候,汴京米铺的库存还有不少的粮食。连日的阴雨使得天空暗了下来,汴京城被一片阴影覆盖。已经饿死的人的遗体被小心翼翼罗列在城外,他们是没有土地得以下葬,没有钱财为他们雕刻墓碑的。大薪佛教盛行,其火葬之风亦拂向底层人民,说不清是佛教影响了墓葬风俗,还是贫穷让他们自己寻找出路,纵然大薪官方严禁人葬,但在民间屡禁不止。
一把大火将遗体烧成飞灰,尸体的家人哭着拿出陶制的骨灰罐、骨灰盏、骨灰盒,将这些混杂在一起的骨灰分一分,铲回家,然后握着铲子,握着锄头,穿着便于行动的窄衫短裤,把那些米铺围了起来。脑子正常的员工已经跑了,但像店主人、账房这些人却坐在米铺里等着,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等什么,是在等背后的东家来救援,还是等巡捕人来逮捕恶民?
也可能是什么都不等,只是抱有侥幸心理,兼不敢跑而已。“主家,那些刁民把我们围起来了。”
“我有耳朵!能听见!”
店主人看着紧闭的大门,还有门前堆积如山的堵门物件,浑身依旧直打哆嗦,双腿也软得走不动路了。
“那些刁民不会把我们活活打死吧?”
没有人回答他,所有人都盯着门上晃来晃去的人影,还有被砰砰撞响的大门。
拦不住的。
他们的神色中带着哀求,心里如今只能祈祷背后的东家会善待他们的家人了。
愤怒的百姓终是冲开了大门,冲进了米铺,恐怖骇人,如兵匪入侵。没有人分得清这些人到底是出于为自己讨公道的愤怒,还是趁乱抢米的想法,他们自己也分不清了,进了铺子就砸,就搬,就抢,窗外是阳光明媚的天空,窗内是几要飞出窗棂的灰尘、木屑和米粒。但因为他们并没有去围攻官员府邸,朝廷那边也有意放纵他们泄愤,巡捕人姗姗来迟,没有抓住人。
不论如何,戢逊等人的名声是臭了。
百姓不敢围攻官员府邸,我辈读书人可不怕高官,人往府邸门口一站,就开始援经据典,破口怒骂。
如果府邸里出现下人要把他们赶走或者威胁他们将他们下狱,这些读书人只会更兴奋,更有对抗强权、对抗不公、对抗仗势欺人恶人的骄傲。可惜,都骂到口燥唇干了,府邸里都没个人出来训斥他们。大门紧闭着,仿佛里面早已人去楼空。
戢逊听见了骂声,但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坐在窗前书写着告罪书,笔尖摆动的幅度非常非常小,写出来的字便也小而清晰,十分工整。当这封告罪书呈上去后,这一次的请辞,官家同意了。于是,刚热乎没两天的枢密院副使一职又从他身上剥落,连兵部侍郎一职也被夺了,由右谏议大夫赵质升任。
这赵质虽也上书过请革清汴司,此次亦位列于枢密院副使的提名,但他是少有的没有参和汴京堵塞一事的人一一也是他运气好,那几日八十老母病重,幼子又处于种痘发热的档口,忙里忙外的,根本没工夫去找事,连提名期间表现一下自己足以胜任枢密院副使的能力的时间都没有。等老母及幼子都脱离生命危险,头昏脑涨正要松口气时,一个从三品的侍郎职位从天而来,砸得他脸色接连变了几变,接任时语气都带了颤音。一一什么叫惊喜啊!
只是枢密副使这个职位没有轮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