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“启禀陛下,她丈夫两年前病逝了。“内侍低声答,“听闻尚书大人之后曾议过几门亲事,皆无下文。”
圣上点头,似未再多言。
三日后圣驾回宫,陆灵玉随行。
此时京城齐王府内,李瑜坐于书案之前,手中翻阅密信,眼角一挑:“定国寺一行,果不负我所托。”
京城狮子园中,一处极幽静的偏院中,疏影横斜,翠竹成林,水榭临池,设有一处六角藻亭,亭中摆着几只雕花卧榻。沈念之倚坐其上,身着襦裙淡青,发间只簪一支白玉蝉钗,额前垂着碎发,慵懒地支着腮,半阖着眼,晒着太阳。阳光穿过桂枝斜洒,照得她指尖微亮,肩头那点伤已结痂,外袍松垂,显得她整个人像是一只醒了午觉还不愿动弹的猫。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是附近几位贵女相约来园中赏秋景,路过亭前,见她在,也不敢打扰,只站在不远处说着闲话。“你听说了吗?前几日圣上去了定国寺,竞带回一个香客女子,听闻姿色绝伦,如今已封为陆才人了。”
“陆?莫不是…那个陆尚书家的寡姐?”
“正是她!听说才进宫三日,圣上夜夜宿她宫中,连原本最宠的赵美人都被冷落了。”
“这陆灵玉命真好啊,做寡妇都能做出这样一个好前程…沈念之本无意细听,听到“陆灵玉”三字时,眉头微挑,眼睫轻掀。她懒懒坐直,唇角微勾,抬手在亭边石几上捞起一颗青枣丢进口中,咬得“咯吱″一声脆响,才慢悠悠开口:
“命好?我看是她阿爷陆长明在官场上熬不出头,想着靠卖女儿上位罢了。”
霜杏一旁陪着,听她说这话时,瞥了眼那些贵女们脸色微变,忙道:“姑娘您还是小声点,别再惹事了。”
沈念之偏过头,微笑:“怎么,这话也不能说?陆家既然敢使这招,就该受得起议论。”
她语气轻慢,眼底却冷冽如刀锋闪过,待那些贵女知趣散去,霜杏才轻声问:“那姑娘你……一点都不生气?”
沈念之笑出声:“我生什么气?又不是我要争皇恩。我还得感谢我阿爷没有让我去给老头子伏低做下。”
“嘘!小姐你小声点,这话叫人听了去,可是掉脑袋的。"霜杏赶紧制止沈念之。
拢了拢衣袖,站起身,阳光照在她身上,整个人气势瞬间拔高:“我姓沈,不姓陆。一个陆家女,是得宠还是失宠,关咱们什么事儿,回府。”说罢,袍角轻扬,转身便走。
傍晚时分。
沈念之换了身轻便绣衣,在府中后院池边喂鱼,指尖撒下饲料,锦鲤簇簇翻涌。
池水清清,月影被拨得碎裂,如她的心思,层层荡漾。这时,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回廊那头传来。沈思修手中拎着一盏宫灯,身披玄色外裳,踏着碎影走来:“阿之,听说你这几日伤势已无碍,阿爷叫我来看看你。”沈念之头也未回:“大哥连我身上哪处伤都不知晓,倒是关心得体。”沈思修似未听出她语中讽意,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,看着水中游鱼,缓声道:“你也大了,阿爷对你是宠,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。”沈念之手未停:“所以?”
“李珀如今与你阿兄我关系极好,心性宽厚、前途明朗,你若肯与他多亲近,将来也不必担心婚事………
沈念之指尖一顿,忽然回头看他:“你很喜欢他?”沈思修一愣:……自然是欣赏。”
沈念之将鱼食一把塞进他手中,唇角勾起一抹淡笑,语气却冷了几分:“那便由你去亲近。听起来阿兄你比我更适合做个贤妻良母。”沈思修脸色僵了僵,未言语。
沈念之站起身,拂了拂裙角,转身便走,声音却还飘回来:“若我哪日真的看上谁,不需要任何人撮合,更不需要,把我往谁的手里塞。”
晚风微拂,院中水波轻摇,斜阳已经落入远山。沈念之脚下轻转,正欲离去,却忽然顿住身形,回眸唤道:“对了,阿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