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瞬。
几乎在下一刻,他就明白了刘子晔这句话的意思。地方王侯,新承袭了爵位的第二年,都要按制到京师朝见天子,拜谢天恩。而王侯朝觐,大周朝是有明确的礼制规程的,跟着王侯地位等次的不同,朝觐天子必然要准备朝觐的献酎与奉金。
其中金银是必不可少的。
不单要金银,这些金银的大小重量、乃至形状花纹,都有相当确切的规定。他的视线重新扫过那几口仍然打开着的箱子,果然,这些金银的形状,已然初具雏形。
想必是刚刚经过第一轮粗烧,尚未来得及做后续几道工艺最复杂的程序。但对于西关这样的荒凉边地,池牧可以想象,怕是这位小侯爷,早在自己刚刚醒过来,得知获封了侯爵之后,就开始陆陆续续筹备起来。还真是,即使被打了巴掌,仍然热切的抱着讨好恭维的期望啊。刘子晔窘迫非常:“可是……可是皇伯父不是说了嘛,叫我三年之内都不得入燕京。”
就算他再厚的脸皮,到了此时,也不愿意叫燕京那里的人知道一一他究竟如何在这西北荒凉之地,巴巴的眼望着去燕京,巴巴的想去觐见他的皇伯父与皇堂兄。
池牧颇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唇角。
刘子晔见他只是自然的表情,并没有嘲笑轻蔑的意思,这才稍稍吐出一口气放下心。
池牧又问:“所以,你从西关刺史府府库以及伊伯利的私库之中运来的钱粮布匹,以及在西关郡做的那些买卖,都被换成了这几口箱子?”刘子晔回道:“那可不是!百姓们可不是家家都有金银的,为了那些散岁的五铢钱换成这些银子,本侯爷将结拜义兄全族的金银都掏空了。整个虞城,还有青城其他富足些的家户,几乎一家不漏,才换回这些。但西关没有好窑,烧那些花纹着实有些难,这才先弄出来个金银饼的模样来嘛!”她口中说着,又招呼靳劫走近,指着其中一口箱子道:“靳劫,你把箱子的下层打开,再让池少将军看看。”
靳韵上前,将箱子上层码放的金饼银饼一一取出,露出中间的一层夹板来。紧接着,夹板开启。
池牧也稍稍走近了箱子,往箱子下层看了进去。入目的是一排排漆了黑釉的陶罐。
这一口箱子,一共码放了两排,一排有九个陶罐。靳劫暂停了动作看向刘子晔,刘子晔对他道:“取出一个陶罐,打开给池少将军看。”
陶罐被小心的取出,搁置在这间仓房的地面上。靳劫将罐口用麻绳紧紧系着的麻布一一解开,这才露出其内洁白如雪的东西出来。池牧探手取了一些雪白粉末到手掌之中,放在鼻端下嗅闻。他问:“这是粗盐?”
刘子晔骄傲的点了点头:“没错。”
池牧面露不解:“这再普通不过的粗盐有什么稀奇,竟然还要这般郑重的装进进献给圣上的箱子里?”
“池将军有所不知。本侯爷要进献给朝廷的,可不止是这些金饼银饼,而是盐湖盐矿!”
“小侯爷的意思是,西关边郡有朝廷所不知晓的盐矿?这些粗盐,就是盐矿所出?"池牧确认着问道。
“池将军简直聪明绝顶!”
刘子晔笑道:“这几箱子金饼银饼于皇伯父和太子堂哥而言,能算得什么?若是我初次入京,就只带这些过去,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与诚心了!而这一此前从无人知晓的盐湖,才真真正正是我刘子晔的心意!”池牧继续循循善诱的问:“那么,小侯爷又是如何发现这一片盐湖的?”“瞎,本侯自己上哪能发现这隐藏在从无人踏足之地的盐湖!这可都要多亏了我那位苻氏的好义兄!"刘子晔似乎对于池牧的套话毫无所觉,继续竹筒倒豆子般向池牧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。
“我这位义兄是虞城苻氏的小族长苻真儿,这身份嘛,当然没什么重要的,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边民。但重要的是,苻氏一族世代居于西关,对西关这地方,那可是最熟悉不过了!苻真儿又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