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第63章
上元节,沈厌难得从武德司抽身出来,在别的署衙尚在休沐之时,他早就忙的昏天黑地,镇日不见踪影,许是意识到冷落了秦栀,自大狱出来便径直回府,沐浴更衣,内着象牙白中衣,外罩绯色锦缎滚金边外袍,他又扯了件银色狐裘鹤氅,穿戴整齐,便去秦家接人。
他不曾过过上元节,但曾目睹旁人过过,那时阿姐还没入宫,领着他游荡长街,看两道灯火通明,看漫天流光溢彩,人群摩肩接踵,热闹的错不开身。有人推他一把,他也纹丝不动,但却看到了两个拉着手跨上台阶的人,那时薛岑意气风发,眉眼间俱是少年不知所谓的张扬轻狂,他紧紧握着秦栀的手,怕她被人挤开,把她护在胸前,但秦栀不领情,偏松了他的手,跟一尾鱼似的穿梭在石桥上,很快便把薛岑甩在身后。
隔着一条满是灯火的河,秦栀站在那儿扶着栏杆,狡黠的冲他挥手。不是对他,是对薛岑。
现如今,他取代了薛岑的位置,往后呢,自己会不会被另外一个人取而代之,沈厌不确定。
抵达秦府时,袁氏告知他秦栀已经出门了,天未亮便跟家里兄弟姐妹去了长街,看鳌山灯海。
“你若是提前知会一声,她定是多晚都留下来等的,只是你在武德司住了许久,她以为今日你也不得空,她爱热闹,不喜欢冷冷清清,今夜又是京中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时候,她便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门,说是要买花灯回来。”袁氏话里夹着埋怨,何尝不是在提醒沈厌,日子想过长久,便不能今日热火朝天,明日冰天雪地,想起来爱的不顾一切,转过头又让人觉得坠入冰窖。沈厌揖礼,恭顺道:“我这就去寻她。”
袁氏点头:“去吧,她每年都会去河边放花灯,这个时候也差不离,你走快些,或许还能赶上。”
沈厌走后,朱嬷嬷略摇头,“姑爷性子冷了些,看着不大会疼人。”袁氏蹙眉:“你这老货倒也不避我。”
朱嬷嬷笑:“老奴自己掌嘴就是了,不过傍晚那会儿用饭,见姑娘吃了没几口,像是有心心事的模样,这才忘了分寸,夫人若怪罪,老奴只好担着。”“你也瞧出来了。"袁氏焉能不觉,女儿随便一个表情便能叫她牵肠挂肚,这几日秦栀满怀心心事,偏一个字都不肯吐露,恰好沈厌住在武德司,除了小两口闹别扭,袁氏猜不出别的。
且她稍微提到沈厌,秦栀便摆出不想搭理的模样,种种迹象表明,她和沈厌吵架了,还是冷战那种。
若能真吵起来也无所谓,就怕谁也不搭理谁,感情在冷战中渐渐就断裂了,即便能弥合,终究会有裂缝。
“姑爷但凡像旁的小郎君那般能言善道,好好哄哄姑娘,也不至于找不见人。”
秦栀就是故意避着他的。
石桥下,她过去时,薛岑已经站在那儿不知等了多久,见她出现,冲桥上招手,提着的灯笼曳出五彩灵动的光。
“这是我找人画的走马灯,贴了几片琉璃,效果不错。"他状若随意的递过去,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他担心秦栀不接,直到对面伸出手,握住灯柄,他立刻缩回手背在身后,心中一阵高兴。
秦栀拨动走马灯,一幅幅图映在青石板上,就像游鱼在晃,“多少钱?”薛岑咧着的嘴拎起:“我连盏灯笼都买不起吗?”秦栀皱眉:“你急什么,我只是问问。”
薛岑咽了下喉咙:“问这个作甚。”
秦栀心里堵着,被薛岑顶了几句,更堵:“你少冲我阴阳怪气。”薛岑张了张嘴,到底没再硬碰硬,但见她满脸恼怒,不知为何,心里竞有点高兴起来,“你跟沈厌吵架了?”
“怎么可能,我们俩好的很。”
嘴硬,她说谎时总喜欢心不在焉,薛岑压抑着情绪,也不再问,跟她站在一块儿,看河里络绎不绝的花灯,顺流直下,他想起早几年,和秦栀过节时买好多盏灯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