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是离九成宫最近的渭水渡口,他们判断残匪必定经由此路。
“要么……”
“要么就是还有内应。”李世民接过了李君羡的推理:
“在大唐内部,还有阿史那结社率的内应。
“不但为其谋反提供帮助,还为他安排了失败后的逃跑路线。
“只是……”
李世民没有笑意地勾起嘴角,似是揶揄那幕后谋局者的智慧与无情:
“只是那所谓的‘逃跑路线’,其实是为了方便灭口所用。
“将残兵悉数引诱到那里,便能一网打尽,以免自己的身份暴露。”
李君羡深深拱手:
“陛下高见。”
对于这样的调查结果,李世民并不感到意外。
薛延陀就算有通天的本事,顶多也只能当个在外围摇旗呐喊的气氛组。
真正要在大唐帝国的核心区域搞事,阿史那结社率独木难支,肯定得有内应。
甚至于,那所谓的“内应”,才是这起恶性弑君事件的真正主使。
而突厥人也好、铁勒人也罢,都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。
队伍里有坏人啊。
在大唐、在长安、在这太极宫……
李世民心底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倦怠感。
阿史那结社率、张亮、李祐、李承乾……
为什么?
扪心自问,朕对尔等都不薄。
为何尔等仍然纷纷远离朕?甚至不惜背叛朕?
气氛有些凝重,李君羡不敢乱动,尴尬地僵在原地。
李世民回过神来,赞许地勉励道:
“查到了关键问题的蛛丝马迹,值得嘉奖。”
李君羡立刻顿首:“末将万死不辞!”
李世民重新转回到地图前,对着北方那一大坨薛延陀,平静地说:
“但长安这边的调查力度,也许得要暂时降一降了。”
“陛……陛下?遵旨。”
李君羡大为不解。
但他也深谙禁忌的知识和阳寿的反比例关系,决定啥也不问。
不能真的什么都查,万一真查出来什么呢……李明这句听似荒诞的诡辩,无来由地在李世民耳边响起。
他晃晃脑袋,对李君羡吩咐道:
“将你的‘义子’们布设到北方前线,时刻关注薛延陀的动向。
“征伐薛延陀的决定不变。”
李君羡这才恍然,立答:
“遵旨。”
匆匆退下。
李世民揉了揉眼睛,重新面对墙上的地图,陷入了沉沉的思考。
这幅地图他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了。
但每次重新研究,都会有不同的体悟。
是的,内部矛盾可以先放一放。
大唐目前的主要矛盾,还是薛延陀。
即使薛延陀只是九成宫事件的从犯,即使主犯另有其人,那也要干薛延陀。
敢打咱老李家的主意,想也不行,想也有罪。
退一万步说,就算薛延陀是无辜的,和九成宫事件十八不靠,那也得干他。
因为这个游牧汗国已经强盛起来了,又有一统北方草原的趋势。
而盘踞伊犁河谷以北、原本可以牵制薛延陀的西突厥,又恰在此时内乱了。
在坐视侯君集灭高昌后,西突厥可汗的威信尽失,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斗。
本着无雄主的游牧民族无限可分的原则,西突厥又分裂成了东·西突厥和西·西突厥。
你方唱罢我登场,牙帐变幻可汗旗。
指望这帮内斗内行的草包们去牵制薛延陀,属实想多了。
而由李思摩率领北上戍边的东突厥残部,同样是扶不起的阿斗。
被薛延陀按在地上摩擦,整天躲在长城南边。
要不是礼部尚书亲自出马,这帮废物点心都得改行不放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