乘火车赶往温德米尔。Mr.Chen的这位老朋友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妇人,刚到英国,因为脾气古怪,短短三天就已经气走了八个翻译。
“我听说她特别难搞,你确定没问题吗?"艾米来接喻橙,她昨晚就到了古堡,特意为了来参加今晚的舞会。
“我试试看。"喻橙有心理准备,但对方开出了如此高的时薪,就是真的难搞,她也忍了。
艾米:“那你晚上要过来一起玩儿吗?”
喻橙摇摇头,“我的论文还没写完。”
艾米耸耸肩,表示爱莫能助,又叮嘱喻橙不要太辛苦。古堡的占地面积非常大,喻橙绕过几道门,才找到沈老太太起居的地方。她被侍者引进来的时候,清瘦霎铄的小老太太正举着银质烛台,对着穹顶垂下的水晶灯皱眉。
“这灯晃得人眼晕,"老太太穿着青色的丝绒旗袍,操一口带上海腔的普通话,清濯老眼中满是嫌弃,“当年在霞飞路,张公馆的灯都是蒙着纱的。”喻橙刚把翻译器调到中英同声模式,老太太的眼风就扫了过来,“别拿那个小匣子糊弄我,这些洋鬼子管家,听得懂′晃眼'是哪种晃法?”喻橙微怔,老太太已经把烛台往她怀里一塞,“你跟他们说,要像浸在西湖水里的月亮那样,亮得软和。”
喻橙登:…”
她有点体会到之前那些翻译的不容易了。
但老太太给出的时薪比之前陈先生还要高出两倍,喻橙努力组织语言,身着礼服的英国管家皱着眉,露出茫然困惑的表情。喻橙微顿,重新表述。
英国管家无法理解西湖的月亮,却知道泰晤士河上的月亮,尤其在刚刚入夜的时候,裹在湿润的空气里,明亮也柔软。喻橙类比描述。
管家恍然大悟,吩咐随侍去调灯光。
挑剔的沈老太太又慢慢踱到壁炉前,用拐杖尖拨弄着里面的橡木,“这木头烧得太急太燥,丁点煨炭的讲究都没有,难怪房子里一点都不暖和。”喻橙刚要开口翻译,老太太又转身看向窗外,“那棵树长得倒还有几分意趣,像我家老宅门口的那棵老梅。”
话落,老太太指了指那些侍者,“让他们把雪扫扫,我要去树下坐坐。”喻橙照实翻译,管家却面露难色,外面气温低,风也大,沈家老太太是陈先生请来的贵客,万一生病了,谁都没办法交代。同为打工人,喻橙很理解管家的难处。但在沈老太太倔强的视线里,喻橙还是向管家要了一张厚实的羊毛披肩。
金发碧眼的管家犹豫地将披肩递过来,问喻橙是不是一定要出去,喻橙冲管家点点头,示意他放心。
喻橙走到老太太面前,“老夫人,去外面坐坐可以,但是您要把这个披肩披上。这里不同于江南,温度低,风雪也大,生病了,难受得还是您自己。”沈老太太瞥她一眼,撅着嘴吧不吭声。
见她没有拒绝,喻橙大着胆子将披肩围在老太太的肩膀上,又小声温柔地询问,“您刚刚看着那棵树,是不是想起留园的冬天了?”老人家话里话外不离故土,喻橙想,她和自己一样,可能也只是想家了。沈老太太依然不吭声,但喻橙细心地发现,她捏着拐杖的手紧了紧。喻橙弯起一点笑,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。
“那您看这样好不好,我让管家找一把带绒垫的藤椅,再煮壶正山小种,咱们边喝茶边赏雪。今天已经很晚了,明天我再陪你到湖边走走,到时候太阳出来,雪一化,说不定还能在湖里看见野鸭子呢。”沈老太太忽然“扑哧"笑出声,惊呆了厅中所有人。喻橙还不知道,老太太已经来了古堡三天,还没露过一个笑脸,这是头一回。
喻橙也不知道,错层的二楼此刻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,已经看了听了好一会儿。
沈老太太嘴角的皱纹终于舒展了些,但还是故意板着脸,“这里哪来的野鸭子,你还真当是留园?”
她上下打量一眼喻橙,“嘴倒是甜,当年我在剑桥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