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奉在大人身侧这样久,他是最了解大人的人——宿傩大人生气了。
可是为什么?
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异样,为他的不忠而愠怒,还是因为……他刚刚打断了那个吻。
千言万语哽塞在喉头,他张开嘴,可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辩驳。横起的手刀毫不犹豫地砍向自己的心口,鲜血淋漓,终于盖过了肉汤的味道,他重新低下头,眼眶在发丝的遮掩下隐隐泛红:“属下知错。”
这次宿傩大人没有回答,又有水声靠近。
一只手拂开了他沾满油渍的白发,他看到了鹭宫水无近在咫尺的脸。
她弓着身子半蹲在汤泉池里,一只手扒着池边的石头,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颌。
大概是因为他说的话生气了,她皱着眉,粉面含春。抬手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两面宿傩,语气里的惊诧和不满都快要溢出来,鹭宫水无大声质问: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!里梅,在你的眼里我的品位看起来有那么差吗?”
湿润的手指时不时擦过他的眼角,她身上的味道很香。雪白的手臂,泛着粉的肩头,锁骨上快要落下的水珠。他垂下霜色的眼睫,咬着牙开口:“别碰我!”
于是那只手真的离开了,紧接着香气也逐渐飘远,鹭宫水无回到了属于她的那半边汤泉池。
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,她没有反唇相讥,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,就这样离开了。
接下来的一切都有点浑浑噩噩,拖着重伤的身体,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他将汤泉池打扫干净。跪坐在池边,忍不住呕出鲜血,然后再自己用湿布把地面上的血吸掉,用水冲洗。
这是他的惩罚,不能用反转术式,只能等伤口慢慢愈合。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被这样惩罚过了,能留在宿傩大人身边侍奉这么久,他几乎很少犯错。
掌心的冰融化之后再重新凝结,里梅一遍一遍告诉自己,这全都要怪鹭宫水无。
洁白的足袋闯入了他的视线,这双木屐还是他捡回来的。里梅攥紧了手中的湿布,没有抬头,语气格外凶恶:“你来干什么!”
沐浴过后的鹭宫水无焕然一新,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里梅以前的旧浴衣,只是这次合身了许多。淡蓝色的料子很衬她的肤色,下摆堪堪能扫过她的脚面。她蹲下身,用一根手指抵着里梅的额心,让他不得不抬起头看她的眼睛。
虽然脸抬起来了,可是里梅仍旧垂着眸子。目光从她的衣摆上扫过,他收回了视线。
没发现他的小动作,鹭宫水无直奔主题:“你叫我一声水无大人。”
两面宿傩那家伙凭什么有这么忠心耿耿的下属啊,她偏偏要挖过来。看在他是弱者的份上,之前那么多次她都没有跟他计较,可是这家伙还是不肯转投她的阵营。
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走对道路跟对人啊!
在心里猜了千万遍鹭宫水无会说什么,里梅知道这家伙的思维一贯奇怪,可是等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,他终于抬眸看她的脸。
身体的疲惫感已经到了极致,失血过多,他的唇色苍白。大脑昏昏沉沉,有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,唇瓣张开时,他觉得一定是这家伙对他用了那种邪恶的咒术:“水……水无大人……”
暖流遍布全身,像是在摸什么小动物一样,鹭宫水无的手落在他的发顶随便揉了两下。
她给他用了反转术式。
看得出她的心情真的很好,没有多说什么,她轻哼了一声走掉了。
从这天之后又是几天难得宁静的日子,可是还是惦记着自己没有买到和服和其他东西的事,鹭宫水无兴致不高,将碗推到了一边,没什么精神地趴在了桌案上。
今日两面宿傩不在,只有她和里梅两个人。
和她没骨头似的样子截然不同,里梅坐得端正,抬眸朝她看来时带着明显的嫌弃:“你又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