尊说过了,她只有他这一个弟子就够了,她只要他一个就够了。旁的所有人,谁都不可以。
比试台上“当哪”一声巨响,敬真蓦然抬首。明雪的目光落在比试台上的秦窈窈身上,敬真的目光,如黏腻的爬虫一般,紧紧粘在明雪身上。台上有变,仙师欲插手其中。明雪见机地发出一道法灵拦在仙师面前,告诉她请等一等。
比试台上,秦窈窈满身血污,浅紫色衣裙变成了破布条子。她一步一步朝前走着,每走出一步,台上便留下一只鲜红的鞋印。她踉踉跄跄,一直走到台子边缘。那里,无声无息地卧着几无生息的姜吟。姜吟一只眼被血肉模糊了,睁不开,只能靠着压在地上的一只眼吃力地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秦窈窈。
她手中的剑还没有丢开,她指骨尽翻的手还在一分一毫地蓄着力。前些日子,出发来灵华山之前,家里有人给她送来了信。信上说,秦父忽然间提起了秦窈窈。他还算了算,似颇有感慨之意地说,倘若窈窈还在,说不定真能想法子帮她渡过命劫呢?她的心一下子被人攥住了,同样的,她的手一下子将那信纸攥成了一团。是谁?是谁在爹爹身边胡说八道?秦窈窈明明是天煞孤星的短命鬼,哪来的什么命劫?!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明道宗里传来的消息。明道宗里一个叫郑哲的弟子说,曾跟秦窈窈一起为滨海人民驱散妖物。会是那个秦窈窈吗?会是她在有意散播自己的名声吗?会是她在刻意为自己造势以求回到秦家吗?!
肯定是的。
姜吟挣扎着想自地上爬起来,但她伤势太重,只能拄着剑半跪在地上。待秦窈窈虚浮着脚步走到自己身边,她便将剑抬起,狠狠朝她戳去。可她太高估了自己。
秦窈窈连动都没动,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,静静地看着她拼尽全力拔剑而起,随即便因失去了支撑而整个人趴倒在自己脚边。她往后撤了一步,免得被她脏到自己的鞋。“你……“姜吟趴伏在地上,口齿不清,“你满意了…你要夺走我的一切,你赢了……”
“…你以为,爹爹,爹爹会不要我要你吗?你是短命鬼,爹爹不会要你的……爹爹早就不要你了。”
秦窈窈心心中猛然一松。多年以来心中紧紧绷着的那根线这时无声无息地断了,她以为这线断了自己会立刻跌进无尽深渊,可现如今她发现,这线断了后,自己竞更加轻松了。
她长长出了一口气,沙哑着嗓子低低说:“对,他早就不是我爹了。”说完,她转身离去。
俞俞和江清霖立时如离弦的箭飞了上去,一左一右地将秦窈窈扶了下来。姜吟愣在原地,半抬着的一颗头颅久久地注视着秦窈窈的背影。直到一源宗的弟子赶来将她扶下台去,她才将眼皮合上。这一次,她很累。
但她有些分不清,是心里累,还是身体累。江清霖和俞俞陪着秦窈窈在小院中接受大夫的疗治,直到很晚,才四散而去。
明雪忖度了一下,秦窈窈现如今身子和心里都不舒服,与其现如今盘问说教,不如等她略好一些再疏导。
想定,她将安神疗体的药给了陆弗承,让他去好好照顾秦窈窈。一直闹到月沉沉西落,小院中的灯火,才悄然吹熄。灵华山中万物有灵,幽深渺远的山林中有细微的虫鸣蛙叫,静夜之中偶有一发,更显得此夜深沉。
因今日秦窈窈与姜吟一战颇惨烈,明雪便想起一些往事来,睡得不怎么安稳。
迷蒙之际,她忽觉腿边身侧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附了过来,零散的困意一霎时散的精光。
她猛然起身,低喝一声,“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