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夏天,她生病了,是那种治不好的病。”她语气顿了顿,继续道,“她爸妈本想将她接回日本的,但她选择留下,做了大体老师。”
“今年四月份的时候,樱子走了,所以我趁着暑假,将她的照片带回来。”
“这家温泉酒店,就是樱子父母开的,大一寒假,她带我来这里玩过。”
她从帆布包里摸出纸巾擦手,又从侧袋掏出个橘子,递给我:“吃吗?”
我愣了一下,下意识接过来。
橘皮微微发皱,但香气依旧浓烈。剥开的瞬间,酸甜的味道溢出来,像是突然撕开了时光的一道口子。
“我今天还用橘子喂了鹿。”我说,但我没说我用的是昨天她给我的那瓣橘子。
她的眼睛亮起来,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:“奈良的鹿啊……它们连包装袋都会吃掉,根本不怕人。”
竹林的尽头突然传来中年女性的声音,拖着长长的尾调,是日语,我听不懂。
“是樱子的妈妈。”她站起身,拎起空的帆布包,“我没告诉她,我把樱子在中国的照片埋在这里了。”
我跟着站起来,手里还攥着橘子皮。
“哦对了,我叫俞菲语,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认真地望着我。
“刘岩。”
回旅店的青石小路上,夜露沾湿了木屐。我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问出了盘桓在心头的疑惑:“昨天你为什么会给我剥一瓣橘子?”
她脚步未停,只是轻轻笑了一声,月光描摹着她侧脸柔和的轮廓。
“因为我是医学生啊。”她说得理所当然,仿佛这便是全部的答案。
我一时语塞,愣在原地。
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困惑,她忽然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。
夜色中,她的眼睛映着远处红灯笼的微光,分外清亮。
“知道为什么看望病人时,人们总爱带橘子吗?”她开口问道,声音很轻,却带着医学生特有的笃定。
我摇头,夜风拂过竹叶,沙沙作响。
她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:“因为橘子吃着方便,而且很容易让人开心起来。”
“但我没生病啊?”
“心病也是病。”她的声音裹着夜风的凉意,却异常清晰,“你的眼睛……从头到尾都在这么说着。”
灯笼的光晕染开她的影子,落在石板路上,很长很长。
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躺在榻榻米上,听着窗外的溪流声,很快就睡着了。
恍惚间,似乎有一阵微风拂过面颊——像某个人踮着脚尖,悄悄地路过了我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