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8
这一次,她没有立刻回答。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,在她睫毛下投出一道细碎的阴影。
这个困扰我许多年的疑问,或许要有答案了,我想。
宿命也好,量子纠缠也罢,陈亦轩和安雨萌的故事,一定是上帝安排了最好的编剧。
陈亦轩的成绩一直很好,如果正常发挥,国内的985应该可以随便选。
但是高考放榜那天,他和安雨萌的成绩居然都是600分。
我一直以为他是发挥失常,直到之后的很多年,我才知道他空了高考的作文没有写。
因为他和安雨萌的成绩完全一样,又报了同一所大学,同一个专业,所以两个人的学号也是连着的。
“看,13号和14号。”报道那天,陈亦轩指着学号栏,笑得像个赢了赌局的孩子,“一生一世,躲不掉的。”
安雨萌那时候还会脸红,拽着他的衣角小声说:“别闹。”
谁也没想到,“一生一世”的保质期只有三年。
他和安雨萌分开的那年,我们大三。
也是我和楚钰分手的那一年。
我记得那年的雨季格外漫长。
安雨萌父亲的建材厂资金链断裂,追债的人半夜砸碎了她家的玻璃。
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,她独自坐在图书馆角落,面前摊开的《国际贸易》教材被泪水晕湿一片。
那段时间,陈亦轩天天往她宿舍楼下跑,提着保温桶,里面装着从天津小吃街买来的煎饼果子。
安雨萌告诉我,当时她的心情极差,甚至一度有些抑郁。
多亏了陈亦轩不离不弃地陪伴她,她才捱过了那一段痛苦的岁月。
七月,暑假。
他邀请安雨萌去了天津之眼。
当然,也没有忘记带上我这个电灯泡。
都说天津之眼是情侣的禁地,陈亦轩却固执地不信邪。
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,这个从来不屑浪漫的理工男,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枚手工打磨的银戒——指环内侧刻着“1314”。
“我查过了,摩天轮转一圈28分钟,”回程的动车上,他向我展示手机里的计算器,“足够说完一辈子的承诺。”
当时,连同我在内的所有人,都以为他们会在毕业之后就终成眷属,也都觉得天津之眼的“分手定律”不过尔尔。
可惜暑假之后,两个人还是走到了这段旅途的终点。
安雨萌用勺子搅着眼前的杨枝甘露,杯底的西柚粒浮浮沉沉。
“知道吗?那枚戒指我现在还留着。“她无名指上什么也没戴,却有一条浅浅的戒痕,“刻字被磨得快看不清了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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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时的我,对他不只有爱,还有依赖和感激。”安雨萌的眼眶微微泛红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他出国?”我不解。
她笑了,三分苦涩,七分无奈。
“我爱他,可我的人生不该只有爱情。”她说,“我还有必须要去担负的责任。”
“当时叔叔在英国帮我联系了一所非常好的学校,毕业之后大概率可以找到一份高薪水的工作。”她说,“这也许是我此生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,我必须要把握。”
“可你还是应该告诉他,而不是悄无声息地离开。”我叹了一声。
“你是亦轩最好的朋友,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。”安雨萌轻轻摇了摇头,“我要是告诉他,他不会同意与我分居两地的……”
“而且,我也没有勇气……”
没有勇气说出那声再见。
没有勇气面对与爱人的别离。
我想我似乎能理解,小语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她要去做手术了,也不愿意让我陪她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。
有的时候,比死亡更难面对的,是同爱的人告别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指尖轻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