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从颈椎至尾骨,每一节都嵌着一颗胚胎囊。
其中,有的透明,有的充血,有的人形已成,有的仍在挣扎。
红光从中透出,如古旧灯盏下的诡影。
她睁开眼。
那双血红的瞳仁中,中心并非瞳孔,而是一张婴孩的脸——正缓缓张开嘴巴,像在哭,亦像在低语。
安吉拉未开口。
她不需要说话。
她的“声音”,不依赖空气传播。
她的指令,像羊水一样,直接注入编号命种的神经系统中。
那是一种来自“子宫的低语”。
像你还未出生时,母体通过羊水传给你第一句祷词。
“编号者们。”
“你们所有的痛苦、愤怒、不甘……都是子宫尚未完成的收容。”
她伸出手指,指节裂开,手指分裂成数条细长脐带状的触须,在空中蠕动。
她缓缓抬手,指向星桥尚未关闭的通道。
“那些未编号的,是堕落的失败体。”
“是妨碍我们诞生真正星神之躯的错误变量。”
“去吧。”
“将他们清除,回收,打碎,重构。”
“在我的子宫中——重新来过。”
这一刻,编号命种——如机器重启后的光线,一道道在体表闪亮。
他们接收了指令。
他们,归于母体意志。
血潮升起,红雾溢满虚妄与死潮的边界,化作一场由“祷词”转化的灾难洪流,向世界最后的出口扑来。
而远处,司命已经抬起头。
他看见了。
他知道。
时间,不多了。
在命种大军如赤潮般奔涌而来前的三分钟,庄夜歌的声音传出。
依旧冷静,依旧低沉,像冥河岸边那位永不失言的引魂法师。
“星桥连接完成度:72%。”
“预计……还需维持三十分钟。”
这一句话落下,众人脸色皆变。
林恩猛地上前一步,眼中布满血丝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愠怒:
“你是不是——故意不说?!”
三十分钟。
那不止是“坚持一下”的时间。
那是面对命种洪流,用身体堵住死门的半个小时。
庄夜歌没有辩解。
他只是闭上眼,再次释放一道世界纹路。
一道幽冥气息的光晕从他脚下扩散,脊背微微弯曲,眼角再度溢出一滴血珠,在脸上蜿蜒而下。
他的声音低如墓前私语:
“越早说……”
“你们越容易犹豫。”
“我不希望有人——为了一个……快要倒下的人,分神。”
这一刻,他终于坦白。
这不是隐瞒。
这是他的选择。
这就是庄夜歌。
他的冷静残酷,从来不为了自己生存,而是源于对职责的清醒与自我牺牲的必然。
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他们无法反驳。
也不愿指责。
因为他们知道——这就是他。
塞莉安缓缓低头,咬着牙,指节死死压着卡槽上的卡牌,声音轻却冷:
“那我们现在,就是门前的门神了。”
她抬眸看向前方已然蠢蠢欲动的命种大军,眼神沉如锋刃。
“只不过——神,得吃人,才能护门。”
赫尔曼轻笑一声,缓缓抬手,那枚陈旧怀表在指间转动,发出细微的震颤声。
他的语气仍旧吊儿郎当,却在平静之下,藏着一丝令人心惊的宿命感。
“命运说,只允许六位留守。”
“不是我说的。”
他抬头,目光微眯,看向远方:
“是我的神……这么说的。”
话落,空气骤然变得凝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