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中,明目张胆插手铜币铸造——殷正茂都知道铸币赚钱,户部能不知道么?
非得将黄金色这些户部主事革职,辅以张居正回朝后一番铲平山头的震慑。
铸币之事终于能回到实事求是的框架内讨论了。
王国光娓娓道来,有条不紊,群臣无不随着其条陈一一深思。
首倡此事的万象春、工部侍郎万恭、兵部尚书殷正茂争相提问。
王国光一一作答:“……是故,臣以为铜法应当准备一二年,届时与银法、钞法、鞭法,一并施行!”
朱翊钧并未表态,而是看向万象春、万恭等人。
众人迟疑片刻,才一齐下拜:“陛下,可缓步施行,若事有不协,再行调整。”
朱翊钧见几人有所共识,自然是从善如流:“即按此议施行!”
云南铜矿开采……也不知道会否刺激到邻近的东吁王朝。
说到这事,本朝几场大战,缅甸、鞑靼都与历史上的时间不太相符。
不知道受了哪些事情的影响,更不知道何时如期而至。
“陛下,昨日摊丁入亩之事,部议之后,臣也有条陈奏上。”
朱翊钧正在御座上遐思,低头才发现王国光并未回列。
反应了一下,才回过神来。
他疑惑看向张居正,昨日不是说妥么?还有什么条陈?
张居正面无表情,对皇帝的视线没有任何回应。
倒是王国光再度开口:“陛下,臣以为大略妥当,细节仍需细究。”
妥肯定是妥的,但需要微调一下。
若非如此,王尚书又何称专业呢?
朱翊钧挪了挪位置,让自己坐得更舒坦些:“王卿且说。”
他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,这事毕竟是前人的智慧,难有什么改动。
王国光再度一礼:“陛下,何以曰摊丁入亩?”
朱翊钧下意识道:“朕有意将丁税摊入田赋之中,便以此为名了。”
王国光闻言,却皱起眉头,一副不认同的模样。
看得朱翊钧摸不着头脑。
王国光沉默了片刻,缓缓开口道:“陛下,何不直接叫‘取消人头税’,说与百姓听呢!?”
朱翊钧一愣。
他正要出言解释,突然沉默了下来。
对啊,为什么要叫摊丁入亩?因为自己窥见了始发万历一朝移丁为田的结果,那就是摊丁入亩。
原因?先入为主罢了。
真要论起来,丁税是直接取消,还是摊进了田赋里,百姓哪里知道?
至于是“摊丁入亩”容易为人接受,还是“取消人头税”更为万家生佛,这更是一个毋庸思考的问题。
王国光见皇帝不表态,继续说道:“正好趁清丈结束,天下田亩有变,重新合并杂税,拟定田赋的正税。”
“不是正好用‘取消人头税’,来抵消此次变动的怨望么?”
听到此处,群臣有心附议,又恐拂了皇帝这个首倡的面子。
王国光说得确实在理,国朝大政,不同的名头之间,推行的难度也不可同日而语。
朱翊钧心中感慨。
果然,经验主义要不得。
他暗自警醒了一番,盛赞道:“王卿真知灼见,为朕窥破迷途。”
王国光却没有多得意:“除此以外,还有一事,陛下不得不查。”
“取消丁税,必然有百姓主动弃地,届时流民只怕也不在少数,需得未雨绸缪。”
种田有口饭吃固然没错,但不是谁都愿意劳动,弃地或许是个人抉择,但整体来说,就是形成了流民。
当然,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,一定数额内的流民,大明朝有能力缓慢消化。
不过,王尚书的思路,显然和皇帝不一样。
朱翊钧摆了摆手:“此事朕早有决意,先从江南与东南两处开始,徐徐推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