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自家妈,不知道在看哪里。冬屿却认出了他,慢了半拍,少年那只无限放慢的手似将周围黯淡的光糅合进去。怎么还是他?
他妈妈指着他,说:“路梁放。名字是他爷爷起的。路遥知马力的路,栋梁的梁。”
席少英随意问:“那‘放’呢?”
对方笑着回答:“可以是放手,也可以是放过。”
最后一个字的含义听上去好悲情。
冬屿别过眼,往妈妈身后站,围巾上起了一圈静电。
路梁放没注意到她,也懒得在意,象征性抬起胳膊说了声,“老师好。”
这么有礼貌。
可冬屿知道,这人私下里说话也能很难听。
路梁放打完招呼,下一句就是:“回家了。”
全程两人零交流。
他妈妈无奈,转过头来说:“反正还是那句话。要是席老师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打我电话。交通之类的问题也不用担心,有专车接送。就看您有没有时间。”
心中数着数。
冬屿瞄见他影子慢慢远去,才抬起头,正巧跟席少英目光撞个满怀。席少英抱着胳膊质问:“刚刚拍你背让你跟人家打招呼,怎么不搭理?”
“没注意。”
“这个学生在我们学校很有名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怎么知道?”
冬屿抬手对着光荣榜,说:“优秀的人总是榜上有名。”
席少英摇摇头,“这些有钱人也真是。明明够有钱了,还拼了命往上挤。你们还没一点危机感。”
冬屿很聪明,很快就领会她的意思,“所以刚刚是故意说领导不准的吗?”
“本来就不准。什么故不故意的。违背组织规定的事我可不干。况且下班还要去健身房,哪有这么多时间。”
“我们学校也不准。但也有老师会这样。”
“那不会是我。”她说,“下班就是下班。我不加班。咱家这么多年积蓄还是有的,这点钱我还看不上。”
妈妈是整个家最有原则的人,有一年春天流感盛行,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,她硬逼迫着全家人戴口罩,每天按时消毒、燃艾草。外婆说她应该辞职去防疫办上班。
冬屿把名片揣进兜里,侧头问:“那你知道外婆准备给你们学校领导送礼吗?”
席少英按着太阳穴,显然头疼:“就知道……你外婆就是这么死脑筋人。讲了很多次了还是这样。妈在上小学的时候,家里玉米地成熟了,你外婆都要掰下一袋送给妈妈的班主任。”
听着多欲哭无泪的事,妈妈无论说多少遍都撼动不了老人的执念。有人身体里的铆钉一旦生出了岁月的铁锈,它就永远是旧的。强行拔去,只会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冬屿歪着头,“回去再说吧。人老了记忆力衰退,外婆若忙起来自然会忘记这件事。”
也并非一无所获,古乐怡就算快忘了宋娰,也听说过宋娰的小道消息。学生之间的消息总是灵通,但也向来真假掺半。
万一瞎猫遇上死耗子了呢?
不过在这之前,最好平安度过全市统考,若成绩没达要求,被禁足的待遇又要雪上加霜。更加难以出去见人。
两人出校。席少英对着银色小轿车按动口袋里的钥匙问:“对了。统考准备的怎么样了?有把握吗?好好待在家里复习哪都不准去。心思不要飘了。在考场状态也要稳。”
冬屿回神,“准备得挺好的。我吃完晚饭再看看资料。还是挺有把握的。”
这是席少英满意的答复。
回到家就看见外婆握着串佛珠双手合十,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。哥哥一旁坐椅子上,手拿打火机帮她点蜡烛。
冬屿上前提醒,“这是耶稣。你点寺庙的那种红蜡烛他也看不懂。上面的字都是中文。”
冬崇衍不耐烦道:“我眼睛又没瞎。”
老太太睁